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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焚香祭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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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划成功后,他欲寻一处偏僻静谧的山林,度过剩余的日头,却未想到,还未离开冀州之境,惊闻亭侯崔颂被狂马所踏,生死不知的消息。

等他急急赶回邺城,只见到满城白幡、天旋地转……

郭嘉立时惊醒,起了一身的冷汗。

视野中一片漆黑,只有朦胧的星点月光从窗棂照入,在房内点缀斑斓。

他立时往身旁看去,见崔颂仍躺在他外侧,面朝着他的方向,睡颜恬静,这才长松了口气。

想到梦中充斥的惊恸与绝望,他只觉心痛如绞,再无法思虑其他。

还好一切只是梦……

他紧紧地盯着崔颂的睡颜,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唇角,好似贪婪进食不止停歇的饕餮,想要将每一个部位刻入心中。

不知崔颂梦见了什么,他的眉宇渐渐皱起,牙关紧咬,似在极力忍耐。

郭嘉不由地伸出手,想要抚平那拧成一团的眉峰,却在还有一指距离的前方停住。

他缓缓收回手,一寸一寸地弯下腰,不断靠近崔颂。

在距离崔颂只有半尺之远的时候,他停歇了一瞬,确定崔颂没有醒来,继续俯身。

眼见即将贴上那润泽的唇瓣,那沉睡之人竟然睁开了眼……

第159章 蝶吻

对上在月光下愈显乌黑的眼眸, 郭嘉的心跳仿佛骤停了一瞬。

他自然地伸手抚平崔颂眉心的皱痕,温声询问:

“做梦了?无事,只是梦罢了, 继续睡吧。”

温柔低缓的声音好似清泉淌过心间, 眼中尚存着几分迷蒙的崔颂被这道声音蛊惑, 再次闭上了眼。

原来崔颂方才并未完全醒来,仅仅因为睡得不踏实,加上气息靠近的时候激起了他潜意识里的警觉,这才半睡半醒地睁了眼。

等朦胧的视线中映入了熟悉的脸, 又被郭嘉的软语安抚, 他短暂清醒的意识立即被睡意覆盖, 重新进入梦乡。

郭嘉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咫尺之人的呼吸渐趋绵长,这才放松了心神。

他迅速地在眼前那温热的唇瓣上啄了口,以极快的速度平躺回榻上, 闭眼假寐。

他听着狂乱击鼓的心跳, 只感觉胸腔有什么东西快要满溢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 宛若有一刻钟, 又好似只有一息, 郭嘉再次睁开眼,虚眸觑向身侧,只见崔颂仍沉沉睡着,对刚才的一切毫无所觉。

郭嘉低叹了一记,不知萦绕于心的更多是庆幸还是遗憾。

他又等了好一会儿, 才无声地坐起,小心抬起崔颂搭在身侧的手,翻开掌心,借着月光检查伤口。

虽不大,却呈现狰狞样貌的伤口,是四条横向展开的月牙型创痕,正与指甲的长度一致。有少许血肉翻腾而出,足见这只手的主人当时为了克制情绪,刻向掌心的指节几近用了全力。

狂肆律动的心跳,仿佛被一盆冰水淋下,痛彻刺骨。

他从怀中取出偷藏的草药,从壁衣后取出被温在兽纹双耳温鼎中的一盅清水,打湿了干净的软绸,小心地避开伤口,擦拭掌心上的垢痕。

而后他将草药洗净,动作生疏地用杵捣开,平铺在伤口上,用另一条干净的软罗将伤口裹住,在侧边系上活结。

指尖触碰的地方有剑茧的痕迹,他不自觉地轻轻摩挲,垂下乌黑的眼睫,隔着单薄的软罗,在伤口上方烙下一吻。

停顿了片刻,他正要将那只手回归原位,意外地在黑黢黢的房内对上一双如墨的眼眸。

郭嘉:……

他停顿了许久,借着微弱的月光努力辨析,确定那双眼中没有半点迷蒙,唯有清明。

他平静地道:“子琮……醒了?”

崔颂抽回手,坐起身,同样平静地道:

“奉孝莫非以为我是彘?任你如何动作都不会醒?”

彘者,猪也。光凭这个比喻,郭嘉就知道崔颂目前的心情远远谈不上好……比起睡前来完全没有好转。

他正打算说些趣言,好生安抚自家挚友,却见崔颂不善地垂着眼,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语气危险地道:

“奉孝能否告知,为何这么迟了,你还未安歇?”

郭嘉心中敲响了警音,他连忙道:“正巧睡醒……”

崔颂将目光落在手上的软罗上,一字一顿地道:“你近日头痛剧烈,正是该好生休息的时候。这不过是米粒大的小伤,何值奉孝夜半不眠,悉心照料?”

郭嘉反握住他的手,不让那只手使力,牵扯到伤处:“纵然是小伤……我总要看过,方能安心。”

说完,他用另一只手拨开崔颂额角的碎发,将它捋到耳后。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可莫要再弄伤自己。”

若是……

若是他当真……如何能安心留下子琮一人?

想到梦中的天崩地裂,他既后怕担忧,又推己及人,唯恐子琮亦遭受同样的痛楚。

崔颂感受到指尖传递而来的珍重与愁肠,好似被一支涂满糖霜的箭镞缓缓穿过心脏,还未及品尝甜味,就已被疼痛团团包围。

他倏然往前,压住郭嘉的肩膀将之按在榻上,迎着郭嘉错愕的凝视,他冷然地咬牙,却迟迟说不出半句狠话。

“郭奉孝,君之心,我之心也。此等小伤你尚且不能释怀,而你……我何尝能释怀?”

他紧紧抓着郭嘉的肩膀,指节微微泛白,

“即便此症无药可医,即便天欲予绝路,我亦要掘出一条生路,将你救出。”

“在那之前,你凡事莫要隐瞒于我,更不可轻言放弃。否则,就算你半个身子躺入了墓穴,我也要将你掘出,让你不得安宁。”

掷地有声的话语,带着某种决绝而孤注一掷的意味。

郭嘉脑中蓦然浮现梦中的画面,若有所悟地一颤,眼眸骤缩:

“不可!”

他猛地将崔颂按入怀中,哑声在他耳边道:

“不可如此!”

崔颂欲起身,却被一股巨力牢牢桎梏,只得放弃起身的打算,平复因为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而微有些凌乱的呼吸。

他躺在郭嘉的胸膛前,听着剧烈鼓动的心跳,缓缓放松紧绷的四肢。

等到二人都冷静了些许,崔颂拍了拍郭嘉的胳膊,示意他松手。

却唤来郭嘉的拒绝。

“别动,再这么躺一会儿。”

由争吵变为某人单方面的耍无赖,崔颂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就要把持不住,警告性地捏住郭嘉的下巴。

郭嘉怕他真生了气,连忙放手。

崔颂撑起身,语气异样地道:“在我醒来之前,你在对我做什么?”

郭嘉面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帮你包扎伤口。”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他再次俯下身,缓缓靠近郭嘉的脸,“你好像还做了别的事?”

郭嘉沉默了须臾,叹了口气:“你真的要我回答?”

“自然……”

话未说完,郭嘉突然捏住他的下巴,仰头印了一吻。

只是蜻蜓点水般,几乎擦过唇角的触感,却让崔颂僵在原地。

郭嘉松开手,眉眼间俱是得胜的笑意:“这是子琮定要我回答的。”

如若星辰的眼眸,一扫阴霾,倒映着柔和的月光。

仿佛流淌着银色的长河,欲将他卷入其中。

崔颂望着郭嘉面上的笑,定定地看了片刻,突然翘起唇,将手撑在他的两侧,猛地低下头。

不轻不重地咬了郭嘉的下唇一口。

趁郭嘉未反应过来,他一把盖住对方的眼。

“行了,安置吧。”

等面上热度退散,他才松开手,往旁边一倒,呼了个哈欠。

“该睡了……”

第160章 暗指

第二天,崔颂顶着睡眠不佳、颇有几分惫懒的状态去了公衙。

他昨晚“成功突袭”, 并以“时候不早应该睡觉”为由, 企图两眼一闭、蒙混过关,然而后续发展未能如他所愿。

好不容易结束了闹腾, 他与郭嘉又十分顺利地……失眠了。

结果就是他押着郭嘉闭眼休息, 结果两个人翻来覆去, 怎么也睡不着。

天亮后, 他拖着郭嘉一起用了朝食,胁迫郭嘉继续休息,自己去公衙打卯。

侄子崔琰自被曹操征辟后,担任了曹操的别驾, 广泛意义上来说可以算崔颂的同侪, 在一处公衙办事。

在崔颂的暗示请求下, 曹操很宽容地睁一只眼闭一只, 把崔琰的办公地点调到崔颂的隔壁, 后来更是拆了墙,只以一条竹帘相隔。

得知此事后,崔琰面孔发青, 本就酷似教导处主任的威严面容赫然成为城内止小儿夜啼的传说。

崔颂对此亦有耳闻, 却仍每日在崔琰面前晃悠。

这一日,他办完公务, 正巧曹老板派人过来给下属送降暑福利,便让从侍撤了案牍,重新布置矮几, 招呼崔琰过来吃瓜。

崔琰以沉沉的面色闹了几日变扭,终究拿这个岁数比他小了一圈的小叔父没有办法,只能任其所为——哪怕他这几年愈发刚直,对于看不惯的人和事都敢于直谏,可对于辈分高一层的崔颂,接受儒学教育的崔琰始终存着一份尊敬之心。更何况,来自儿时的深刻记忆让他对崔颂的某些神情十分发怵,没回还未来得及劝诫,就已先败下阵来。

如今被叔父招呼,他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应声上前。

崔颂让他坐,他便在下首隔了一席的位置坐下;让他吃瓜,他便小心地挑了个最小的胡瓜,以袖遮面,缓缓地食用,避免汁水落下。

崔颂见他这副端直的模样,只觉得累得慌。

“此处仅你我二人,何必如此拘束?”

说完,似是要起个“不拘束”的头,把跽坐改成踞坐,一手撑着矮几,一手端着瓜,动作闲适而随意,仿佛现代任何一个假日歪在自家沙发上看电视的年轻青年,除了姿势更好看些,并无别的不同。

崔琰一见他这副“不端正”的模样,额头狠狠地跳了跳。

他忍耐再三,终究没忍住劝谏的欲望,将瓜小心地用手巾垫着,搁到身旁,行礼进言道:

“此处乃公衙,还望叔父……自视仪容。”

崔颂继续歪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季珪与我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不必见外的话不应该是谦辞吗,放在这种情况下合适吗?

崔琰脑海深处类似于此种语义、写满了《礼》之图文的风暴呼啸而过,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摇摇欲坠。

“请叔父端重。”

崔颂留意到崔琰语气中的忍耐,莞然而笑:“我既无抠脚之举,又无吐痰之行,如何不端重?”

抠、抠……?

即使是在脑中,崔琰亦说不出那第二个字。

他不自觉地顺着崔颂话联想到与之对应的画面,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在出现“中暑”之症前,他抖着胡,颇为痛心地瞪着崔颂:

“叔父以往虽然豁达不拘,却从未有过此等……荒唐的言行。听闻郭侯‘不治行检’,时有失仪之举,叔父与郭侯私交甚笃,可莫要受了郭侯的影响……”

崔颂此举本存了几分蓄意试探的心意,但听到自家侄子不假思索地把黑锅往郭嘉头上扣,微恼的同时,亦多了几分无言。

自崔颂当面怼了郭瀚、杨观二人,郭嘉风评被害的情况减轻了不少。然而大约是陈群与郭嘉确实天生不对头。这一世与郭嘉并未有多少纠葛,仅与崔颂有过一段共事的陈群,对着崔颂态度客气,对郭嘉就只差横眉冷目四个字了。

自然少不了历史上诉郭嘉以“不治行检”的举措。

然而崔颂细数郭嘉的言行,觉得除了在谋臣宴上摸鱼,偶尔不注重舆服之礼,喝醉酒随地乱倒,见到厌恶的人懒得虚与委蛇只保持着明面上的客气外,好像并没有特别出格的事?

在心里给自家挚友镀了无数光环的崔颂,已经只能看见郭嘉的优点,自动把以上诸行划分为“小事情”,全然没把这份廷诉放在心中。

而郭嘉,一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意自若”,泰然若素,并不会因为陈群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

如今,见崔琰因为自己“不妥”的言行而归咎于郭嘉,甚至言辞中隐藏着不满,崔颂立时收了笑,肃然道:

“季珪,何为礼?”

崔琰忙引身拜之:“礼者,履[1]也,纲也,德也,人之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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