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他又如何想不到慕容琇口中道出的这些,不过只是不说,还能给彼此保留一份简单。他本就是为八风令而来,揣着上一辈的夙愿,要么遵从师父遗命执令而去,要么不执,全力救这苍生,怎么算总归都是误入风月局,可偏偏世上最难拒绝的就是这一片真心!
大和尚?大和尚?
施佛槿回过神来,慕容琇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话,在喜欢的人面前多了几分表现,不禁多言:我知道了,我知道真正的八风令在哪里了!你可敢再同我赌一把?
慕容琇说完,也不顾男女之别,踮起脚尖在施佛槿耳边昵语自己的猜测。
施佛槿的话,蓦然噎在了喉咙里:我可不敢再赌
和尚惶恐,伸手一推,慕容琇的唇擦过他的脸,两人都红了两颊耳根,只是慕容琇要多生两分委屈。
想起今日的婚礼,再想起沈劲的赌约,慕容琇梗着脖子问道:大和尚,我有一问,若是若是今日没有这混乱局,你会不会会不会
施佛槿没有说话,但此时无言却胜过有声,慕容琇读出他的默然,如同寒冬腊月被人用冰水浇在心尖。
她自幼受宠,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碰壁受挫,突然火冒三丈,调头就走:我已尽言我的猜测,你信我自取便可。我如今逃婚,既无颜面见段艾哥哥,也无颜面再回太原王府,索性自逐,浪迹天涯去!
慕容琇赌气离开,可是转头想想,又心有不甘,便在林中兜圈子,盼着那和尚良心发现来追她。
可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人,如今良夜中宵,四下无人,慕容琇不便浑身发憷,正欲丧气离开,背后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惊喜回头:我就知道啊!怎么会是你!
慕容琇慌忙抽鞭,然而两招不到,她根本没看清对方出手的招式,却已两眼一黑,砰然倒地。
阮秋风、霍定纯还有那燕素仪大闹而走,时间回到喜堂。
新娘换作了个男人,能干出这种荒唐事的,自然只有娇纵任性的小郡主本人。段艾急着寻人,背过身跟亲兵交代了两句,恰好错过慕容琇翻墙的一幕。
报!将军,军情急报!段艾说话间人还未迈过门槛,便被遥遥高呼绊住了脚。他心中咯噔一声,想来霍定纯为人高傲,现如今跑这一趟半点好处没捞到,怎可能轻易败退,其中必然有诈!
将军,那郡主亲兵自幼跟着他,如今见婚礼半途而断,心中觉着十分惋惜,不由出声提醒。
然而亲兵话未半,段艾回头一个冷眼,厉声道:此事容后再谈!随后,一边走一边脱下喜服,换上送来的铠甲,伸手一指那个急报的士兵:说!
将军!秦国丞相王猛突发奇兵,破秦燕边境,如今率军正往洛阳来!
此言一出,在座惊魂未定的王公贵族,纷纷携带入席的随从侍卫争出洛阳,连跪带爬拼死要弃洛阳,连夜北上回王都邺城。
段艾冷眼相瞧,按着腰间佩刀,沉声道:破境如此之快,看来秦国早就藏有虎狼之心,立刻派人上书朝廷派兵增援,洛阳守军人数吃紧,你们几个随我速速去见安乐王!
他向前走出两步,沉吟了一刻,道:对了,安排几个人把梁大人送走,他毕竟是因为郡主才受伤的。嗯另外,点几个亲兵,务必城里城外把郡主给我找出来!
然而,段艾刚走到府门外上马点将,府里一个仆从突然追了过来,将军!梁大人他说他有话要跟将军说!
战事紧张,有什么话容后再说!段艾十分不耐,正勒缰要走,梁琛躺在架子上被几人担了出来,沿路不停喊:段将军且留步!且留步!
霍定纯出手夺宝并未有杀心,只是以横川指力挫了梁琛,然而后者毕竟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纵然军医医术高超,这伤筋动骨也得躺好些日子。眼下他偏不好好养伤,一来一回折腾,看得段艾是头大如斗。
梁大人可知秦国大军将至洛阳,军情十万火急!段艾掸了掸甲胄,不悦道。
梁琛摆首,双眼通红:段将军,走吧,洛阳哎洛阳没救了!
你说什么!段艾跳下马,一把抓着他的前襟,吼道。
梁琛人老风骨未减,段艾失态之下,他仍然毫无惧色,顶着青年将军的怒火一字一句,痛心疾首道:一月前老臣访秦归来,上书上庸王言明秦兵操练,有谋燕之志,可是朝中昏庸无道,全然不理。如今王猛披甲,有备而来,此人智勇卓绝,乃天下奇才,可比伉蜀汉的诸葛武侯,这洛阳绝对守不住!段将军,老臣不是要你作怕死小人,而是有为之士,更应懂得保全!
洛阳今夜无月,乌云蔽日,段艾松手,眺望山河关口,心中虽有针刺之痛,可脸上却没半分色变。
他环顾四面士兵,松开梁琛的前襟,亲自执火炬向前:燕国存亡之际,若再无我等血性男儿作鉴,江山只怕危矣!段艾言尽于此,洛阳城在,我必不退一步。
将军不走!我亦不走!
送梁大人回邺城吧。
太和五年,正月,王猛传书荆州、洛阳刺史慕容筑,痛陈时弊,慕容筑惶恐,率先开城投降,将洛阳拱手相让。安乐王闻之,与秦军石门交战,俘获秦将杨猛,两军对峙不下(注1)。
及此,秦燕战争爆发。
注1:史料记载源自于《晋书》和《资治通鉴》
作者有话要说:推剧情推得很欢快哈哈哈,接下来几章要理前面的伏笔线了,毕竟燕素仪已经出场。另外也要转场了,燕国地图攻略得差不多了。
题外话:看史书的时候,王猛写了一封信给慕容筑就劝降了,真的不是金手指吗,服气服气。再往后看,王景略真的是很牛逼了,男神啊
看文愉快~
第26章
西望百二秦关,这秦陇大地固守天险, 城池宛若金汤。比之王猛发兵洛阳, 关中大震, 人人自危,这潼关外白雪道上,一片安宁,只有一位精瘦的老车夫挥鞭不停,驾车冒雪赶路。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 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 囊括四海之意, 并吞八荒之心(注1)
车内点了一炉紫檀香, 香中掺了克制阴寒之气的药材,气味不怎么好, 因此窗边的女人将面纱撩开一半, 宁可对着窗外风雪吟诵诗书。
女人的脚边躺着个穿红黑嫁衣的少年,昏昏睡去,正是那日喜宴上被虏来的姬洛。
车角銮铃响过三声半, 少年闷咳一声,猛地坐起身来。恰好此时车夫勒缰停车,打起帘子冲里面喊:夫人,风雪实在太大了, 需得附近歇一程再走。
老车夫说的是陇西的方言,姬洛不会说,但在洛阳时听往来商贾讲过,连蒙带猜倒是意会了个七八。他偏头一看,燕素仪摆了摆膝头上的素手,用蹩脚的方言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