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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日,突厥大军仍旧按兵不动。郭大封与党金毗离开薛绍各回朔代,王昱则是去了突厥的大营,担任唐军使者。
很多人都替王昱捏了一把冷汗,他不会被突厥人切成碎片了装在盒子里送回来吧
当天下午,有四个人远道而来,拜在了薛绍的麾下。他们都在阴山之南的那一场大战之中负了伤,然后被送到丰州养伤。所幸他们伤得并不太重,现在全都伤愈归队了。
这四人就是独孤讳之和沙咤忠义这两员朔方大将,还有薛绍早期的随从唐真和潘奕,二人现在都已经是羽林卫的五品郎将。
四员旧将的归队让薛绍心中甚感欣慰,但是他总感觉有那么一点开心不起来。直到第二天,党金毗和郭大封将自己的人马都带了过来的时侯,薛绍才微微露出了一点笑脸。
因为,他又见到了洛水大军的五万兄弟。
当天,薛绍设宴款待党金毗与郭大封。同时,也把全军诸将都请了来。这时侯将军们就都已经都明白了薛绍“不入城关野战抗敌”的用心。赞成也好失望也罢,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不得不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这一仗,该怎么打呢
郭大封私下问薛绍:“万一王昱死在了突厥人手上,你回去之后,怎么向她姐姐交待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薛绍情不自禁的念出了这么一句。
郭大封愣愣的直眨眼,“啥玩艺儿”
薛绍笑了一笑,说道:“从离开洛阳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想过还能再回去。更没想过,要向谁交待的问题。”
郭大封再道:“那现在,你总该想上一想了吧”
“现在,更不会想了。”
北风劲烈,呼啸之声响彻天地。
郭大封突然感觉,身上有一点冷。
第0890章 杀人见血而已
大概是因为多喝了几杯酒,薛绍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失眠的症状得以减轻了不少。入夜不久后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倦意,于是准备早点睡觉。
刚刚躺下不久睡得正模糊,薛绍听到帐外有声音,“薛帅可曾睡了”
由“少帅”到“薛帅”,这一称呼的改变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不到。可是薛绍感觉,自己却是步入了人生的另一阶段。
“薛帅好不容易早点安睡,张将军明日再来吧”吴远在回话。
薛绍翻了个身,“叫他进来。”
那人进来了,薛绍躺着没动眯着眼睛打量,是张仁愿。
“叨扰薛帅,末将知罪。”张仁愿有点自责。
“什么事”薛绍懒洋洋的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张仁愿上前几步,说道:“近日来,末将一直奉命审问诺真水一战当中,俘虏的那几个假元珍。末将把诸般手法都用上了,也实在问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想必,他们是当真不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那就宰了喂狗。”薛绍闭上了眼睛,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是。”张仁愿应了一诺正准备走,斗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早前王昱来找我,要走了其中的一个俘虏,并且把他烧死了。当时他对末将说是奉薛帅之命行事,因此末将没有多问。”
薛绍斗然睁开了眼睛并且坐了起来,“什么”
“薛帅竟然不知此事”张仁愿吃了一惊,连忙又重复了一遍。
“没错,他是在奉命行事。但是这小子”薛绍不轻不重的吸了一口凉气,“我大概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去要程务挺的遗体了”
张仁愿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恍然顿悟,“他是打算用假元珍的遗体,换回程务挺的遗体”
薛绍双拧紧拧的点了点头。
“他怎么知道,元珍死了”张仁愿惊道。
“猜的。”
“那万一他猜得不准呢”张仁愿更加惊讶,“万一元珍本人就在骨咄禄的营中,如何是好”
“那他就死定了。”薛绍深吸了一口气,“这小子,算是豁出去了。”
张仁愿愣了半晌没吱声,后悔不已的道:“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阻止他,或者早点来向薛帅请示。”
薛绍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不经历一点生死磨励,成不了大器。如果他当真因为此事而死,那也只能证明他的鲁莽和无知。你不必自责,我也不会怪你。”
“但我看王昱,并非是有勇无谋之辈。”张仁愿冷静了下来,平静地说道,“他敢行此大胆之举,想必心中也是有所把握的。”
薛绍不由得心中一亮,“你是说,他是根据自己收集的情报来推测,元珍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若非如此,他此行便与送死无异。”张仁愿说道,“王昱,可不是恶来。”
薛绍沉默的思考了片刻,说道:“这么说,如果明天王昱把程务挺的遗体带回来了,那就证明”
“元珍已死”张仁愿说道,“至少也是行踪不明,没在骨咄禄的身边”
薛绍点了点头,“仔细一想,突厥大军一直按兵不动,确是诡异。如果元珍已经回到了骨咄禄的身边,他们一定不会如此。”
“末将也早有此感。”张仁愿说道,“就算元珍在诺真水战败了,也没有让他们的主力大军伤筋动骨。现在敌军数倍于我,刚刚又斩杀了我军大将士气正旺。如果我是元珍或者骨咄禄,趁我军初时立营未稳,早该一鼓作气的杀将下来。至少也不会,让我们轻松自如的调兵遣将凝聚力量。如今朔代二州的大军都一同汇聚而来,他们仍旧没有半点动静。由此可见,敌军内部很有可能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而这个混乱,很有可能是因为元珍引起的”
“对”薛绍恍然大悟,缓缓点头,“就算是断手断脚,也不会让一个人神志不清行为失常。能导致这一现象的,只有脑子糊涂了”
“而元珍,恰是突厥人的脑子”张仁愿说道。
薛绍深吸了一口凉气,转而苦笑了一声,“看来,我们都是打仗打糊涂了。这么明显的破绽,居然视而不见”
张仁愿也苦笑,“王昱,旁观者清。”
“而他刚一露面,就被我狠揍了一顿。纵然再有见解,也不敢开口对我讲。”薛绍呵呵的笑了几声,摇了摇头,“我是不是严厉得有一点过份了”
“严师出高徒。”张仁愿笑了一笑,说道:“如果他能活着回来,想必,会经历一番脱胎换骨的改变。”
薛绍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两天过去了,突厥大军依旧是一动不动。王昱,也没有回来。
到这时,军中众将几乎已经认定王昱是回不来了。再或者,他会变成了碎片躺在盒子里,被人送回来。
薛绍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无法向任何人叙说。最近他总是频频的想到上官婉儿,不时还会感觉到心脏传来隐隐的痛感。
不是诗人叙说的那种伤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