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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远是他寄以重望的后辈,而且齐慕远马上就要入仕为官了,他生怕齐慕远没有敬畏之心,便将这些道道细细地说给了齐慕远听。
末了他道:“小远,如果皇上的决定是关乎我们的生死和荣辱,那么冒险企图去改变,还算值得。可为了这种事,你让我去皇上面前说三道四、指手划脚,祖父在皇上面前的那点信宠,就会消失殆尽。”
他语重心长地拍拍齐慕远的肩膀:“祖父身后,不光有你们,还有其他跟随者。失去信宠,祖父不光护不住你们,更愧对那些跟随我的人。”
齐慕远摇摇头,烛光之中,他英俊的面容异常严肃:“祖父,你把我想得太幼稚和浅薄了。我不要状元之名,绝不是信口开河,随意地在您面前提要求,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哦”齐伯昆深邃的眼眸燃起了亮光。
他注视着自己已长大成人的孙子,表情也十分肃穆,将他当成了平等对待:“你说,我听着。”
“我不要状元之名,正是考虑到您所说的信宠。”齐慕远的五官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立体。他今年十七岁,面庞已脱离了以前的稚气,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子。
“寒门子弟,是皇上十分看重的。他不过是为了不让你们寒心,这才考虑将状元给我。您如果去找皇上,隐晦地让他将这状元名头给寒门子,这是从大局出发,是替皇上考虑,皇上必然会觉得您深明大义,从而记着咱们这份人情,他对您只会比以前更加信庞。”
齐伯昆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晌,他问道:“你决定了做状元,可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最荣耀的时刻,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你真要将到手的状元放弃掉”
“它并不是我的,它本就属于杜锦宁。”齐慕远道。
齐伯昆凝视着孙子那张日渐坚毅的脸,缓缓地点点头:“那好吧,明日我去跟皇上说。”说着,身子朝椅背上靠去,露出疲惫的神色。
“祖父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齐慕远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坐下,祖父跟你说件事。”齐伯昆伸出手掌往下压一压。
齐慕远只得重新坐下。
“前两年我叫你定亲,你说要等春闱之后才说这件事。现在春闱已过,你也十七了,是时候把亲事订下来了,争取年底成亲。”齐伯昆语调和缓地道。
“中书省的参知政事洪爷爷,不知道你还记得没有他家的那个小孙女,小时候还来过咱们家,你也见过的。前几日你洪爷爷过来,想跟咱家结个亲。”
第653章 我喜欢男人
齐伯昆一面说着,一面观察孙子的反应:“他家家风还不错,他那二儿子在外任上也做出了些政迹,皇上对他挺看重,以后等你洪爷爷致仕后,他应该会被提拔上来,入京任要职。其嫡长女,凡见过的人,都夸姿容出众、能干大方。如果你不反对,我就派人去查访一下。如果那女娃确如大家所说的这般好,我便替你将亲事定下来。”
齐慕远放在腿上的手掌紧紧地握了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决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齐伯昆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齐伯昆吃了一惊,坐直了身子:“小远,你是这干什么”
“祖父,我不能害了别人家的女孩儿。我、我我喜欢男人。”齐慕远垂下眼睑,看着被灯光藏在黑影里的地面,表情平静里暗藏着坚毅,似是在告诉齐伯昆,这番话,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齐伯昆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齐慕远语调里带着愧疚:“祖父,我喜欢男人,我不能娶亲。”
“你胡说,胡说”齐伯昆怒吼着,声音传得院子外面的下人都能听到。
齐慕远没有辩驳,只是微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上,背脊却挺得笔直。
十七岁的少年,因为长期练武,如今长成了一副十分魁梧的身材。他鼻梁高挺,五官立体得如同刀削一般,黑亮的长发就简单地用金丝楠木簪在头顶挽了个发髻,其余随意披散在月白色锦锻长袍上。饶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可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声“好儿郎”。
齐伯昆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孙子的美色。他气得七窍生烟,目光死死地盯着齐慕远,沉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杜锦宁”
“是。”齐慕远这一声应得十分干脆利索。他抬起头来,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再不复刚才的吞吞吐吐:“不过是我对他起了心思,他没理睬我。”
“你、你”齐伯昆本还想骂杜锦宁是白眼狼,辜负了他对她的教导与扶持。可这念头还没冒出来,就被齐慕远后面这句话给堵了回去。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从不打孙子的他忍不住朝齐慕远那张俊脸甩了一耳光:“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
凭着齐慕远的身手,他是完全可以避开齐伯昆这一耳光的。可他没有躲闪,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巴掌。
这个孙子是齐伯昆从小带到大的,平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会子打了他,齐伯昆又心疼起来,旋即又恼齐慕远不知道躲闪,气得又重重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你你真要气死我了。”
说着,他突然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如果明察秋毫的杜锦宁在这里,她肯定能看出齐伯昆捂胸口这动作是装的,可齐慕远身在局中,关心则乱,一看齐伯昆这样顿时慌了神,上前扶住齐伯昆,一面朝外面大吼:“张伯,观棋,快去请郎中。”
“住嘴你想把这事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啊”齐伯昆赶紧低喝。
“可、可您这”齐慕远深悔自己说得太急,让祖父受了刺激。
齐伯昆也不吓他了,自己撑着扶手坐了起来,对急吼吼冲进来的张伯摆手道,“我没事,不用去请郎中。”
“观棋已经去了。”张伯担忧地望着齐伯昆,“老太爷您哪里不舒坦,打不打紧”
“不打紧,就是一时气闷。”齐伯昆叫张伯,“你赶紧去把观棋那小子叫回来,我没事,就是累着了,歇歇就好。”
张伯还没说话,齐慕远就道:“祖父,让观棋叫太医给您看看吧。气闷可不是小事,让太医做点药丸养养才好。”
“我说没病就没病。”齐伯昆见张伯还愣在那里,沉下脸道,“还不快去”
张伯看了看齐慕远。
齐慕远唤了一声:“祖父”
“你闭嘴。”齐伯昆没好气地道,“我今晚惊动了太医,明儿个就没法去上朝了。你真要我歇着”
“祖父您的身子骨要紧。其他的,都没您重要。”齐慕远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齐伯昆本想怼他一句:“是我重要还是杜锦宁重要”但张伯杵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