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2)
少年驾驭不列颠最富盛名的骏马,弛往卡姆兰之丘。骏马奔蹄,如若飙尘。
白马以身化光阴的闪电,在绿意茵茵里流淌而过。
翻飞的草叶卷上少年的脸颊,呼吸间能嗅到蕨植带露的气息。
太阳破开云层,落下束束的光,悄悄向着夜的那方偏斜。
东·斯塔利恩,其名意为金色神驹。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贝尔芬格此战所牵走的,是名为拉姆瑞的漆黑骏马。
魔物留下通体纯白的神驹。
而人类少年骑上它时的身影,远比身为魔物的贝尔芬格更能让人心生憧憬。
就像是一切完美之梦,和理想的化身。
在属于他们的,那个弥长的梦里。
贝尔芬格是藤丸立夏的永恒之王。
快一点。神驹素雪白的鬃毛穿过少年的指尖,在风里猎猎。
立夏在起舞的狂风里,开口催促,咬字清晰:再快一点。
神驹有灵,极速飞驰。
大地在震颤。
但是没有关系,东·斯塔利恩的背上,起伏依旧平稳。
贝尔芬格遗留下的深蓝披风,被他系在肩上,在风里拖起长且沉重的后摆。
一切混乱动荡里,这是唯一的安稳,让危险也变得遥远。
比起之前沉溺在其中的那场梦,现在的情形反而更加不真实。
似乎在一切危险里,只有少年所在的地方,是唯一的安全之地。
擦身而过的风里,不经意间,回想起摩说的话。
不列颠的岛之主,说他是被欺骗的。
但是,立夏从来都没有那么认为过,即使是在刚刚醒来,理应情绪最强烈的时刻。
他一直都表现的非常冷静,连目光也从未动摇。
摩根在他身后发出的嗤笑和怜悯也无法造成影响。
因为,梦里的内容,全部都是真的。
也正因如此,才异常真实,期满过了立夏的直觉。
那些,都是他们之间的记忆。
全部,都是发生过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的。
风的温度,天空的高远,太阳的明亮。
以及白垩之壁上方的青空里,被少年称赞过的,那朵长得很奇特的云。
是的,全都一样。
但是只除了一点贝尔芬格所写的梦里,缺少了战争和战斗。
梦里,一切战斗,十三场大型战役,都在一次日升月落的结束里,飘忽着过去,留下浅浅的印象。
他在梦里,实际上并没有与白龙的卑王伏提庚战斗,更没有参与过十三次大型的战役。
做的最多的,似乎只是帮助边陲村子里的人,赶走喷火烧掉房顶的小魔兽。
贝尔芬格的魔力令他忽略违和感,认为此次战役已经过去,而不列颠赢得胜利。
实际上,那只是没有在魔物钩织出的梦里发生仅此而已。
那些梦里的笔墨,更着重描绘的是他们之间的交谈,和那些相对平静的日子。
就以此,作为记忆和锚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去拔出石中剑吧,人类的小孩子。
而面对质疑,贝尔芬格脾气好到不可思议,并以实际行动回应去体现。
我即原罪,无法为王。
我没有为了不列颠献出一切的纯粹。
那么,立夏的回答呢?
我愿拔出此剑,奉您为永恒之王。
不老不死的梦总会结束,在那之前,由我来为不列颠献上一生。
你说得对。
不老不死的梦总会结束,而在你为不列颠献上一生前,由我来充当象征。
这柄剑依旧属于你,但是如你所愿,我会成为亚瑟王。
你来拿着这柄剑,成为我在这个国家的代行人。
就算是我,也不介意偶尔回应信徒的呼唤。
记忆开始愈发清晰分明,他们说过的话,昨日重现一般,从未在脑海里褪色。
什么?呼我知道,懒惰回应呼唤在你们人类的记载里都很罕见,可那并不代表绝对不存在。
与柏林诺王交手,石中剑的折断。
凶名赫赫的魔物却显得那么心虚,甚至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石中剑否认了,我身为原罪的灵魂。
对人类的常识显得格外缺失的魔物,茫然的无错的面对阿规格文和他的愤怒。
婚礼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吗?
啊,对了对了!
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对话,贝尔芬格的目光那么懵懂,总在奇特的地方充满好奇。
梅林为什么喜欢花?她是人类?
梅林是人类和梦魇的混血,喜欢花是她的爱好。
面对这类突来的奇怪问题,立夏总会一本正经的给出回应。
不过,来自贝尔芬格的困惑也不总是奇怪又可爱的,偶尔也会有令人难过的地方。
明明之前也吃不饱,现在也吃不饱为什么卡美洛的人还能露出笑容?
因为有你在。
以及,唯一的,现实没有但是梦里却存在的回忆。
不,更精准一些来说,是现实没有,最后一次梦境里也没有。
但是在那之间,每一次都会发生的。
贝尔芬格的笑容,懒懒散散的目光。
――过来这里,我的桂妮维亚。他向少年调笑。
没有异国的公主,也不存在王姐摩根。
记吃不记打。
每一次重复里,总会有一次这样的称呼。
然后被人类少年痛打。
自始至终,他只是一位追随了王的骑士。
少年非常清醒,他的眼睛,蓝的澄澈。
还有好多好多的回忆,好多好多的想法,非常多的念头和各自的声音。
最后在马背颠簸里,飞往蓝天之上。
来我的身边。
你走神啦。
小孩子,你快过来。
少年在神驹疾驰的起伏里佝偻起身体,他趴卧在马背上,向着那些冥冥之中伸长手臂。
他捏着一团风,一无所有。
蓝天上,被风暴搅动的云群形成的眼,在安静注视。
从今以后,这属于你。
无论怎么使用,或者兴衰荣辱,都随便你。
誓约胜利之剑夺目的光辉,怒风的咆哮,光辉长留。
多么清冽的金,像神的伟力那般无畏高洁。
最后的最后,这些鸣雷,落雨,地的颤抖。
风的哭泣,海的咆哮。
远方屹立固执的,白龙伏提庚的骨骸。
不列颠的岛之主,在残存的白垩之壁下凄厉尖笑。
那些目眩神迷的辉煌,嶙峋椎刺的憎恨咒恶,和着海生的哭。
一切一切,都只形成了那句流淌在他耳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