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TXT全集下载_25(2 / 2)
烟灰色长发的女孩赤|裸着双足走在冰冷的石阶上,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蕾丝纱裙如同颂咏着的少女,头上带着荆棘王冠。
穿着黑白修女服的修女们在她走上百米长的灰暗过道时依次向后退去,分列在她身边,近乎虔诚地低着头,她们手上拿着烛台火焰,口中颂咏着近乎错乱的祷告词。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祢垂怜我们。”
“天下万国,普世权威,一切荣耀,永归于祢。”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祢赐给我们平安。”
“我们传报祢的圣死,我们歌颂祢的复活,我们期待祢光荣的来临。”
伊莎贝尔近乎冷漠地看着左右虔诚的信徒,过道尽头的祭台旁红衣的女人转过上身回头看她,美艳而虔诚。
“神的羔羊已经走上祭台,弥撒开始。”她说。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刺靡夫人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阿们。”所有的修女亦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她们低眉顺目如同最虔诚的圣徒。
刺靡夫人让伊丽维上躺在了祭台上,圣灯的光线下她烟灰色的头发如同融银,荆棘王冠坚硬而冰冷,她圣白的蕾丝长裙从祭台上古垂落。
“你要干什么?”她冷冷地问刺靡夫人。
“我的羔羊,我的蔷薇,我当将你献给我的主。”她说,“那时你必将与他同在。”
“你要把我献给神?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信神。”伊莎贝尔恶狠狠地看着刺靡夫人。
“不是神,你将要被献给的是比神还要高贵的存在——皇帝,你将要被献给他。神的血脉只配成为他祭祀的羔羊。”刺靡夫人说,她额头的火焰如同鲜血沁成,妖美而罪孽,“本来我是要和你的父王结合生下一个更为高贵的存在来献给皇帝,虽然你的父王已经被神遗弃,但我和他的孩子必将为皇帝所喜爱。”
“但你没用的父王却什么都没能给我留下,”她说,“所以我只能用已经残败的你作为献祭的羔羊,献给皇帝。”
“是个不乖的孩子的,但是……也只有这样了……”她说。
最完美的金属将于贱金属中获得重生。
而他们的皇帝将于负罪者的身躯中重获新生……
伊莎贝尔躺在坚硬的祭台上,她的血液都开始发凉。她想起来了那本黑暗圣经中记载的献祭仪式。
——献祭台上的羔羊是必死的,几千年来,无数的人试图唤醒皇帝洛基,希望能获得他的力量,黑暗的仪式被举行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以鲜血告终。
——而举行仪式的人也必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从此成为火焰的仆人,成为洛基的侍仆。火焰蔓延上他们的手背,最终的最终,焚焰纹章印刻在他们的额头再也无法抹去。那是他们的烙痕。
——从此‘戒奴’便成为了他们的名字,他们是戒指的奴隶,他们只听从戒指的命令。当皇帝归来,‘戒奴’便是皇帝的侍仆,他们将以皇帝的名义复仇……
黑色吊炉中的火焰一个接着一个的燃起,红色的火焰中上升起灰色的烟雾。
刺靡夫人仍旧吟唱着虔诚的祷告词。
冰冷的号角声被吹起,金属撞击声一样的鼓点。
唱诗班的少女被蒙上了眼睛,鲜血从蒙着她们眼睛的纱布透出,如同红色的蔷薇花瓣,她们吟唱的声音空灵而朦胧。
“愿天父的慈爱,基督的圣宠,圣神的恩赐与你们同在。”
——“也与你的同在。”
愿天父和基督,赐给你们恩宠及平安。”
——“也赐给你。”
“愿主与你们同在。”刺靡夫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红色的火焰如同鲜血。她如同传教的神父,祷告的主教,虔诚而恭敬。
“也与你同在。”她们纷纷举起自己的右手,诡异而神秘的焚焰纹章缓缓出现在了她们的手背,焚焰仍然在她们的手背上燃烧着,烧入血,灼入肉。
她们穿着黑白两色的修女服,表情肃穆而圣洁。
一切都开始变得湍急,如同逝去的河流,诡异而妖魅,仿佛在月下起舞的女妖,她们脚尖点地,她们裙裾旋转,银色的冷意从她们的指尖流泻。
刺靡夫人将圣水撒到伊莎贝尔身上,口中仍然念着悼词,就在她要将圣水洒在伊莎贝尔额头上时,伊莎贝尔突然从身下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刺靡夫人的胸膛,却在要刺入的一瞬间被刺靡夫人抓住了手腕,手臂被捏的生疼,仿佛要碎掉了一样。
那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所应该拥有的臂力,“我说过,皇帝赐予我力量,亦必赐予我重生。”
伊莎贝尔猛然大叫,烧灼一样的痛苦出现杂她全身。熔金一样的裂痕出现在她身上,她仿佛变成了被熔断的金属。
那些熔金裂痕迅速出现而后消失,她的皮肤开始碳化,那是人体在极度的高温下才可能出现的现象,而在那样的高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存活。
她手中的匕首在高温下融化成铁水,落在冰冷的祭台上迅速又凝结成了固体。
少女硬硬生活着忍受着身体碳化的灼痛,她在祭台上不停挣扎着,裂痕中心的白色蕾丝纱裙在高温下被灼烧成了灰烬。蕾丝纱裙下少女素白的身体美好而纤细,却被丑陋的熔金裂痕慢慢覆盖。那是一种近乎奇异的美感。
美的毁灭本身就是另一种美。
烈焰灼烧,熔金断痕。
第50章 蔷薇誓言
07
暴风雨, 神启
“上主,求祢洗净我的罪污, 涤除我的愆尤。”刺靡夫人依旧吟朗着,她的表情已经近乎癫狂, 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他手中的上主。
“天下万国,普世权威,一切荣耀, 永归于祢。”所有的修女也近乎疯癫地吟朗着,弥撒的钟声敲响,所有的一切已至高潮,他们向上伸出双手, 右手的焚焰如同燃烧。
她们歌唱着最圣洁的篇章,却如同魔鬼的信徒一样癫狂。
古老而晦涩的甚至于毫无意义的音节被近乎癫狂地哼唱出来。
窗外的暴风雨变得更加猛烈, 如同百年前的那个暴风雨之夜, 圣米歇尔托梦于红衣主教,在电闪雷鸣中米歇尔第三次降临于他的梦中,在他的额头上轻点, 他的额头自此出现永远不会消退的凹痕。
于是圣米歇尔山上升起巨大的教堂,威严雄伟,屹立在潮汐的孤岛。
八个世纪的浩大工程,无数的巨石从唯一的道路上运来, 拜占庭的雕塑被缓缓刻出。
“你看见了什么?”刺靡夫人将红色的玫瑰放在伊莎贝尔的心口。玫瑰瞬间枯萎成灰烬一样的灰色,如同被焚烧殆尽的骨灰。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伊莎贝尔说。祭台上的少女茫然地看着巨大教堂的上方。
“不,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所有的一切。”
——我的少女,红色的玫瑰被放在哪里?
——佩戴在葬礼上你的胸前……
她看见了,是的她看见了。
她仿佛赤足行走在黑炭熔金铺成的道路上,所有的人目光悲冷地看着她。
是看她吗?不是的吧,那又是看着谁呢?
——你有罪!
——你有罪!!
——你有罪!!!
“不!!”伊莎贝尔在祭台上剧烈挣扎着,太痛苦了,甚至比被烈焰灼烧还要痛苦百倍,那种熔入灵魂的绝望。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地走过炭火熔金铺成的道路。
诡异而妖美的花纹缓缓浮现在她身上,那是最为古老而恐怖的图腾。
——吾将归来,那时必以血载路。
——我离开时踏着火,我归来时必踩着血。
她要死了,是的,她一定是要死了,否则她怎么会感觉这么冷,冷的彻骨,只有绝望能比这更冷。
她想要告诉布伦希尔德,那些血属天命什么的不过都是她随口说说的,她只是想让他快点走就好了。
她是公主,她不会让她的骑士为她无谓地死亡。
代她活下去吧,她十三岁,所有的人生都如同被囚禁的鸟,她已经没有的翅膀可以逃跑。
带我走,带我走,去哪都好……
去没有修女的地方,去没有王宫的地方,去任何地方……
“我们传报祢的圣死,我们歌颂祢的复活,我们期待祢光荣的来临。”刺靡夫人近乎癫狂一样吟朗着,窗外的暴风雨将教堂的玻璃窗吹得剧烈作响。
“我们传报祢的圣死,我们歌颂祢的复活,我们期待祢光荣的来临。”所有的修女也如此和着。
——“我们传报祢的圣死,我们歌颂祢的复活,我们期待祢光荣的来临。”
突然之间火焰骤起!
整个教堂都燃烧着火焰,像是上帝降下的神罚。所有的修女仍旧近乎疯狂地祷告,错乱地,近乎癫狂一样。
刺靡夫人看着突然而生的火焰缓缓走下祭台,灰色的烟雾从火焰中升起。她红色的长袍从石阶上垂落。
不对,不应该有火焰的。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伊莎贝尔突然被人从祭台上拉下,她看着从在火光中而来的布伦希尔德。
“跟我走……”
到了最后他还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白色的蕾丝长裙划过燃着火焰的石阶,两个孩子奔逃在圣米歇尔修道院最幽深而狭窄的密道里。
那些疯癫的修女在两人已经跑出好久后才惊慌地发现祭台上的羔羊从她们眼前消失了。
潮湿的青灰色石壁,坚硬的罗马立式石柱。
身后是众修女的追赶,仿佛追逐而来的风雨。
鲜血从布伦希尔德的指缝中渗出,巨大的伤口从右肩一直划下。那不是人类可以战胜的存在啊,巨蟒近乎轻蔑地看着他面前如同蝼蚁一样的人类。
布伦希尔德将那把十字重剑换到左手,她抬起头看着那不可战胜的存在,鲜血从她的额角留下流入眼中,将一切染成猩红颜色。
巨蟒突然向着布伦希尔德的方向俯冲,巨大的头颅如同神话中的异兽。布伦希尔德看着那只丑陋而阴森的巨兽向她冲来,她克制住那种源自本能的恐惧。
在这样的异兽面前,所有人的本能都是逃跑,没有人能有拥有直视着巨兽眼睛的勇气,它的眼睛仿佛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它的眼中金色的熔岩灼烧,却又有着彻骨的寒意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死在这样的恐怖中。
就在巨蟒冲到离她十米的地方,布伦希尔德猛然跳起,她身上黑色的风衣破碎,本来利落扎起的金发散开在圣蔷薇王殿的天光中如同碎金。那是冲向地狱的女孩!明明知道是死亡却仍然义无反顾的女孩!!
她冲向那传说中不可能被凡人杀死的巨蟒!手中的十字巨剑剑锋如冰。
——陛下,我将永为您而战!!
剑尖在触及到巨蟒胸口的一瞬间开始破碎,但还是有坚硬的剑身刺入巨蟒下颈的软肉中。布伦希尔德咬着牙将剩下的剑全部送入巨蟒的脖颈中。
剑锋刺入的巨大痛苦令巨蟒不停挣扎着,它将上身不停撞到巨大的建筑物上,鲜血从它的脖颈流下,仿佛红色的眼泪。
布伦希尔德再次被撞倒巨大的钟塔上,钟塔在巨大的撞击下轰然倒塌。
布伦希尔德的嘴角溢出鲜血,她的金发散落,她疲惫不堪,遍体鳞伤,伤痕累累,但她的嘴角带着笑容,带着衬着鲜血的笑容。
她轻笑着。用力将那把名为杜兰德尔的骑士之剑刺的更深,剑的锋刃不断破碎,杜兰德尔的尸体如同灰烬一样零落在空中,掉落在满是断根残垣破碎砖石的地面。
——我的剑便为守护你而在。
13
闪电从巨大的雨幕中闪过,小男孩用力推开密道尽头的铁栏,他将穿着白色蕾丝纱裙的伊莎贝尔拉上。
“和我走……”他说。
几百名修女追赶在她们身后,她们如同恶魔座下狂热的信徒,黑白两色的裙踞从潮湿的青石台阶上扫过。
暴风雨夜,公主提裙出逃。
今夜潮汐涨落,黑白颠倒,电闪雷鸣。
白色的蕾丝纱裙下伊莎贝尔的小腿细瘦纤细如同脆弱的凉玉。
“和我走。”他说。
“那条通往陆地的长堤已经被潮水掩盖,但我还记得它的位置。”布伦希尔德说,“当月亮移到天空的最高处,潮水将所有的一切都漫过,没有什么人能再追的上我们。”
“我们将去远方……”他说,“抛弃一切,我们将去一个能忘却姓名的地方。”
“那里每个黄昏都有大片大片的蔷薇盛开,我们可以沿着街道一遍一遍地在阳光下行走。”
那是他的许诺,他要带他的公主去一个只有童话中才能存在的地方。
“我的孩子,除了祭台,你们恐怕哪里也去不了。”刺靡夫人从红色的马上走下,她身上红色如火焰的长袍在暴雨中被打湿,变成暗色的殷红,如同鲜血渗透。
她一步一步走来,湿掉的长袍裹在她身上,如同烂熟妖冶的刺靡花。
她随手将布伦希尔德推开,布伦希尔德在倒落在地,她身后那片流沙地在暴雨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将布伦希尔德紧紧缠绕,如同泥沙之蛇。
布伦希尔德剧烈地挣扎着,但越是挣扎却陷得越深,那是惊心动魄地吞噬,整个过程缓慢而残忍,流沙掩埋着布伦希尔德的胸口,在这样的掩埋下布伦希尔德如同窒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