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2)
只见那人向后栽去,顺着悬崖口倒飞而下,空中还留着招摇的余音:你真把自己当神了吗?哈哈哈帝师阁十年不倒,那二十年,三十年呢没用的,我曾经以为我心中的圣地不会坍塌,可是铁蹄践祚之下,是早已疮痍的江山;高阁污流之后,是摧枯拉朽的社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看看吧这庞然大物,终有烟消云散的一日!
有琼京上传来乱世崩裂的声音,白衣人回头望见炫目的日光下,飞震的烟尘须臾间抓散薄雾与云气。他咬牙,回头瞥了一眼灰衣人消失的地方,狠狠道:有我在一日,帝师阁,不会倒!
说完,他原路折返,落地夷则堂前,依次推功将昏死在地上的人救起,最后抱琴在门前稽首三叩首,消失在小楼连苑中。
石桥上伤最轻的小童率先醒来,看着满院狼藉,率先冲进了内堂,瞧见榻上双眸紧闭,半边身子僵硬垂落在外的人,定力不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时间早把夫人下的死命令抛到了脑后,惊叫高呼朝有琼京跑去,宛如一个疯子。
夫人夫人!阁主他他他咽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奉上大肥章~
这章信息量稍稍有点大,如果看糊涂了嗯,我的锅。
第154章
世事成巧书,人心往往事与愿违。
师夫人想尽法子要瞒下师瑕的伤重, 却未曾想到他会死在这个紧要关头。闻言的那一瞬, 师夫人仓惶回首, 双颊肌肉紧绷,眼中升起一抹怅然,到了她这个年纪,纵使再无深情,也难免念及往昔。
她一直在等他的儿子回来, 等他回来力破六星,等他回来兼祧千秋,她知道这一代的帝师阁名声不显赫,所以她坚持云门祭祀, 开擂台, 引施佛槿几人拖延消耗, 为了那么一个可以名震天下的机会,铺好了所有的路。
可是, 她没有等到儿子归来, 却先等到了丈夫的死讯。
夫人,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您先回夷则方淮忍住眼中痛色, 从方阵中撤出,快步走到师夫人身边扶了她一把,可后者却一挥手,大力将他推开, 自己举步上前。
不许退!
此刻,重夷和姬洛已经从崖下飞回,落在箜篌台十二月令罄前。
重夷察觉到了这女人吃人的目光,不由肃穆回首,冷呵一声:我说怎么不肯相见,原来老头是要死了!人皆有一死,我说师夫人你又何必藏着掖着呢?依我说今日停战,不如好好回去办丧事吧,等帝师阁后继有人,方能一战之时
哗啦一声,师夫人信手抽出身旁一人佩剑,高举过头,向前一落,指着重夷的鼻子,不许退!不许停战!笙箫鼓瑟,琴出七海,箜篌引凤,钟罄歌鸾,山河为鉴,书成帝师,众弟子听令,布六爻琴音阵,今日若退一步,帝师阁则无力再支撑盛名。
怎么办楼西嘉抬眸,望向太微祭坛前持剑的凌厉妇人,握着白少缺胳膊的手不由一紧,心情复杂难耐。
白少缺以为她只是被这气氛带起波澜,于是顺口道:若是换了我,换作哀牢山云河神殿,我也会如此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中原的皇帝再英明,也很难中兴一国,因为一个人背上肩负犹如参天大树,当根茎再无法支撑的时候,没有选择,只能伸手死命抵住,从踏上那一步开始便再不脱身,直到被压死的最后一刻。
这厚重的无力感
想起过往,楼西嘉心中负疚越发沉重,在滇南和巴州之时,她太过困宥于儿女情长,当初的不甘、气恼、质疑、任性都显得那么不应该,如今面对大局,才真的意识到何为一叶障目
一个人的感情在整个时代的苍凉下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她开始有些后悔,如果她没有意气用事,如果她那时阻止大磨岩上的决战,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搅和滇南的纷争,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不好!
楼西嘉怀着惴惴的心情看向师夫人,偶然发现其胳膊稍稍回收,当即暗道不好。她善使双剑,这姿势再熟悉不过,师夫人是要出其不意利刃冲刺,而她对面的不是别人,是六星将之一的重夷!
下一刻,师夫人一剑穿云:阁主死了,还有我!她不会武功,但这一式倾注了她全部的心力和悲恸,竟有萧萧易水,一剑不回头之感。
但那又如何,她怎么可能会是重夷的对手,只要那人的混元功一击,就能把这薄弱的女子撞飞,血溅当场。
楼西嘉不忍目睹惨状。
几乎只见白裙一抹,一双素手已向前扑抓过去,按住剑尖,顺势长腿一翻踩住飞来的长戟,出手唤来寒芒。鸳剑脱鞘落下,正好卡在戟刀内侧。
而后,她握住剑柄接了两个空翻,兵器脱手,回身堪堪扶住那位气色衰驰的女子。
师夫人。
师夫人愣了一刻,忽然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是你,楼姑娘,你也来了。说着,她反手握住楼西嘉的手掌,向她郑重点头,以表谢意:刚才是我急火攻心了,多谢。
那一个谢字本是客套,可楼西嘉听来却觉得两耳刺痛。她忽然从师夫人的眼中读出了深意,那是失落和失望,和曾经的自己多么相似却又更加深刻的眼神,好像太阳从极天坠落,只剩下亘古永夜一般。
原来,她一直在等,等人来拯救飘摇欲坠的帝师阁,扛起复兴的重任,重新挽回泰斗的脸面,重新成为武林的不灭之火,重新延续千古之名。
那一刻,楼西嘉心如刀绞,掩面不忍
她如何能告诉师夫人,那个最能够拯救帝师阁的人已经死了,死得草草而又有些荒唐。但她知道,帝师阁绝不能倒,不论是因为那个人,还是武林。
楼西嘉出手时,白少缺虽然来不及阻拦,但也跟着从人群中飞掠而出。此刻楼西嘉罢手,他便在一旁掠阵。
重夷抬眼打量了红衣人一眼,没有说话,但从他虎视眈眈的神情来看,自己只要再动手,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随后,就在他拾掇长戟扛于肩头,准备发话时,姬洛却先一步抢得机锋:重夷前辈怎么说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师瑕阁主刚刚驾鹤西去,此时再动手恐怕胜之不武,若前辈真想练练手,方才我们还未出胜负,不如由小子我陪您去芦苇海外再过两招。
姬洛说话规矩,甚至用了敬称,从小辈来足够谦虚,但重夷知道,这个小子看他的眼神像虎狼豹子,还是最隐忍的那一种,是恨不得碎尸万段那一种。
重夷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们之间既没有过节,而姬洛又非帝师阁的人,为什么这少年会有这么大的敌视?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