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2)
该死!从那小妖女提到上游有人偷死尸时我就该想到,但愿此时赶去还不迟,莫要是那老婆子,否则,怕是要重现当年天都之变!相故衣厉声疾色,边走边低声自责,姬洛从未见过他这般难看的脸色,顿时心上也四五不着。
爨羽轻功不行,虽然被楼西嘉带了一把,但起步晚,跟上大队人尚且吃力,更别说往前去追姬洛了。可此时她离了少年就如浑身沾了钉子似的难受,不要命又不自量力地非要往前抢。
好容易翻过一片山坳,爨羽往近旁那陡壁急转的栈道一瞧,奔着险路往前去截姬洛,急得口中喊声不断:姬洛!姬洛!
然而,女孩的声音在一片巨响中湮没。
山顶的落石呼啸来,夹杂着星火,仿若从天幕坠下彗星,掀起人间劫数。爨羽抬头上望,被滔天的杀意震慑住,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就如绳索,将她绑缚钉死在原地
她竟然愣怔得忘了逃生。
刹那间有人折回,危难中紧紧抓住她的手,带她在落石中漫步穿梭。爨羽抬头,被火光映照得透亮的眸子里,除了那个少年,再容不下三千世界里的一分一毫。
他真的回来了,是因为我吗?一定是的,是因为我呀!
然而,下一刻,爨羽却瞧见自己一双毒手的青色,正慢慢过到姬洛的身上。她控制不住体内的毒,如果毒素侵染了心脉,那么少年将无力回天。
不!不行!爨羽脑中空白,下意识抬起左手手肘往姬洛手背一顶,迫使他张开五指。两人被迫分开,落石砸下,少年想再回头去捞却无能为力,只能低头看着惨绿的掌心和向下跌落的小女孩。
小羽,来!姬洛位远,但楼西嘉却近。只听她一声轻呢,双剑脱鞘而出,作螺旋轴样绞开碎石,自己趁势在剑尖如点水飞鹜,水袖将人细腰一卷,轻松带了上来。
只是,待山崩止,足音跫,方才那一阵落石滚道,泥流倾泻,早没了通路,两方只得遥遥相望干瞪眼。西南多雨,雨后常有急灾,楼西嘉见惯不惯,若不是相故衣跑得及,方才踩着地下土软乃是雨过之兆,她早就出言提醒了。
事已至此,几人只得分头行事,姬洛逼出手臂上的毒素,和相故衣继续追拿绝壁抬棺,而楼西嘉没得选,因为那两人一走,卓斐然在这哀牢山便如脱缰野马,再无控制,登时改道直扑向峰顶的云河神殿。
很快,姬洛和相故衣截住了最近的抬棺二人,后者从身后抄道,挥起揽月手往人肩胛手臂的要处一点,欲封穴而止,将人制服。然而,那棺材却蓦然凌空而落,抬棺的人没有半点挣扎,像说好赴死般一齐从窄道上滚下。
这生了这等怪事,姬洛拧眉,心头不由一咯噔,念道:为何这样子有些似曾相识?
果然!果然是她!相故衣背靠山壁摆首,忽地按住姬洛左腕,向下头已辨不清的影子指道:这些都是死人。
死人?竟然可如活人一样行走?
姬洛大惊,他虽觉得山中磷光古怪,抬棺人行走如风,但却并未朝这方向多想。
不错!滇南石氏的奇术提魂!相故衣解释道。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出场的凡是比较重要的人,不仅有生平经历,还有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哈哈哈
第107章
说到提魂,再没有人比姬洛更切身体会那东西的残忍无情的人, 特别是他来了宁州后, 吕秋的死雪上加霜, 戳心窝子令他不得释怀,此刻往事纷至沓来,他的气息瞬间便乱了:提魂术?石雀儿?不,不对,那种蛊术只能控制活人, 怎么可能控制死人?
小子眼光还是太浅,石雀儿只习得皮毛罢了,他那个师父才是最大的祸害!相故衣望了一眼高天,乌云压月, 必有风雨。
随即, 他嗤笑一声, 引姬洛跟上自己,边走边道:六年前, 九族中石部首领石柴桑发动叛乱为祸天都, 乃是靠的这一手段。滇南虽避战乱,但因地势所拘,算不得人口兴旺, 石部部曲最小,偏偏那一年宁州因为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未焚尽的尸首都被暗中掘出,而白姑失踪, 场面无人镇压,才任由其挥兵直上哀牢山,险些酿成大变。
这不合理。故事听来惊奇,可细细一想,却又违背自然规律,姬洛不禁反问,若那石柴桑真是手眼通天,何苦还受制于一个小小的天都教,北方战乱,死伤无数,这等奇招,那不早该一统天下吗?
相故衣沿着山壁奔驰,碰上抬棺的就出手,也算助他们青山埋骨,早登极乐,免得死后还受人驱使。
有这样的疑惑并不让人意外,看少年不解,相故衣也乐得同他细说:那是自然,能练提魂的人千万里挑一。你还记得小妖女说的蛊人吗?
姬洛点头,他亦颔首续道:那石柴桑该是现今活得最久的蛊人了,她出不得滇南,否则,卓斐然的样子就是她的下场,她如果不想成为失去神智的怪物,就得在宁州的瘴气中养着,以平衡体内万蛊之力。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二人在一处凸出的巉岩寻到一隐蔽的洞口,再往前便无抬棺者,想来之前的都是入了这里。姬洛往风口一站,里头阴气大盛,令人不寒而栗。
相故衣慢行在前,少年扼守出路在后,两人相扶相携,一路往幽洞探援。他俩乃活人,知变通,脚程快,很快便追上了前一批抬棺者。
跟我来。洞中湿滑,相故衣脚下一溜,从后方两位行尸中飞速穿过。这一次,他没有出手,而是将将等棺材过头时,用手脚攀在绑缚的麻绳上悬空,等着一并被抬走。姬洛跟上前,却并未仿他所为,而是趁此良机,一路探查附近地势地貌。
只见这洞中凹凸不平的石路呈缓坡趋势,过第一道拐后,方才进入的洞口已经悬在了脑袋上方如月轮。左手十步外有一处瀑布,细流不湍不急,顺着光壁悠然落下,而下头应有一处寒潭,因为姬洛从水花飞溅的撞击中分辨出了微弱的波涛涌动声。活水,那便极有可能如瞳洞里的暗河一般。
转过第二道拐,隐约有了些斑斓光彩,在内壁上照出水影。
姬洛堪堪停下步子,低头一视,察觉出仍有飞石碎砾被踢落,而脚边空虚似是断口。再回忆起方才的路线,这里的模样虽然辨不清,但他心上已确认七八分若所料不虚,他们应是在一处圆形石窟中旋转下行。
抬棺者已在视野之外,姬洛不急着追,反而折回方才的瀑布前,点了一支火折子,待照出瀑布后小臂宽的葛藤,他轻功一运,借流水之速,从上而下,先一步落到底部守株待兔。
相故衣听不见少年的动静,猜他又单独行动,不由埋汰了一句:小兔崽子。
半盏茶的功夫后,棺木落地,相故衣先一步滑了出去,脑门却磕到了另一处木棺外板。他来不及痛呼,闷声一忍,赶紧翻身避到后头。不过,这些抬棺者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只是在完成任务后原路离开,做着机械而重复的事情。
回想起六年前所见所闻,相故衣惊疑不定:那石柴桑的蛊术可是扎手的硬点子,她那些尸兵不多,但个个都生有蛮力,这会子怎如此笨拙温和,跟个榆木疙瘩没区别,莫不是被关久了,养出了清心寡欲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