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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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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他也拿不定, 心头一慌张为解尴尬, 就着眼下黑灯瞎火啥都瞧不清的状况,非得强装个东道主, 东扯西扯闲谈:听说这地方以前叫勐达光, 就是哀牢国的意思,那边那座冒尖顶的就是哀牢山,看着近, 路途遥,眼看入了十二月年关至,山下虽然四季如春,但顶头上却有终年不散的白雪, 且山势复杂险峻,这时节单枪匹马闯山门,跟痴人说梦没差,急不得嘞!

一路上,这话他说了不下十回,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点,别的屁也放不出一个,姬洛不想听他重复叨叨,就着那迎风摇摆的火舌眯眼细看,趁机截断话头,腾出一只手往前头一指:可是那里?

三人迫不及待奔赶,等到了地头,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

眼前哪里是想象中青山甫就,绿水环抱,四季百花齐绽,常有百灵黄鹂歌罢绕却的闲庭雅居,分明蛛网张结,茅草塌落,墙体凹陷,四周篱笆沉浮在淤泥垩土中,一阵西北风吹来,两个呼吸间,吊在窗棂上要落不落的破窗户架子终于寿终正寝。

这屋子倒是别有一番特色。姬洛干巴巴地夸了一句。

相故衣板着脸抬手,目光空洞无神,话中沉痛万分:不,你不用给我挽回面子,我不屑那个。说着,三两步跳上竹楼二层,钻进屋子中收捡一番,看今晚三人能否将就一宿。

姬洛瞧他背影一溜烟儿消失,也很是尴尬,溜到嘴边的话咽下总不适,只得找个人倾吐,遂将爨羽放下,低头叹道:他可真误会了,我是说这房子和北方真真是两个样子。

宁州闷热潮湿,早先百濮人都住这种竹楼架子,下面那一层用来饲养家畜,上头睡人。只是后来中原人迁入,带起新风俗,有钱的大户也学着砌墙造起园林罢了。爨羽乐得和他解释,可久等相故衣不出,又莫名生出一股被冷落的不满,于是,她在子夜寒风里瑟缩着搓了搓手,嗔道:我就说嘛,信他有鬼!

刚说完,她唬了一跳,紧紧抱着姬洛的腰躲到他背后,只露出两只眼睛往阿墨江里偷望:我我我真不是乌鸦嘴。

姬洛听得动静,左右拉她不得,只能顺着她的目光往江心望,一看,登时也吓得不轻,那河心里正飘来几口棺材,顺流而下。

你们这里兴水葬?少年迟疑道。

啊呸!要都如此,可算算一年到头得死多少人啊,那江上都别行船走人了。爨羽张口答道。她话音刚落,竹楼二层上飞落一道黑影,几个起落,直往江水上扑去。

相故衣喝道:我瞧着古怪,先探探虚实,你俩在这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只见他孤影一道,衣带过处,随风带起残叶枯花,在身前双手如满月一揽,就近一掌推往身前一口棺材。在内力甫就下,棺盖发出吱吱两声响,起开一条缝。相故衣探头瞧了一眼,赶紧掩住口鼻阻挡尸臭:我的娘嘞。

怎么回事?爨羽惊呼道。

没事没事。相故衣收了手,伸腿将棺盖一踢,重重合上,随即掠上最前头那口,登时下盘用力一震,变了棺材走向,恰好将一众四口棺全卡在江流平缓的暗礁上。待做完这些,他长长舒了口气,转头回应等在岸上的少年少女,尸体腐烂程度不重,应该是下葬不久,不知道哪个这么缺德,挖人家坟还往水滩子上放,不怕夜夜鬼缠身吗?

姬洛闻言皱眉:那现在当如何?自打来了滇南,什么奇事没碰上过,他已有些见惯不惯。不过,他们几人还得在此处歇脚,搁门前摆几口棺材也怪渗人的。

你问我?相故衣指了指自己,遥遥呼道:大声点,没听清

你耳背吗?他是说这相故衣怎么也算是跻身一流高手,怎么可能就这点耳力,爨羽是万万不信的,当即抢着挤兑他。不过今夜她似真成了乌鸦嘴一般,但凡打算讲个什么,一准出意外。

霎时,只瞧着棺材后方一道鬼影暴起,对着相故衣后背空门便是一掌。

小心!

难得小姑娘和姬洛异口同声出言提醒,皆往阿墨江前奔去。许是应了那名字里的一个墨字,脚下的水和长夜同色,身前的影更是糊作一团,几乎让人分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好在,相故衣反应不差,见逃跑无力,机警地反身拿揽月手一推一带,将其拍来的手臂架住,方才识破是个大活人。不过说活人也不贴切,就着月色面对面,若真生得个肤白肤黄,好歹也能瞧出色浅,那人脸上却如花开缤纷色,容貌畸变,还没方才棺材里的死尸仪容齐整。

你是个什么鬼?相故衣嘴巴闲不住,非要再侃上一句。

不过多嘴归多嘴,还好正事儿没误,瞅着那怪人一击不成再追一击,他忙出脚踢他下盘大腿里侧,要叫他跌坐在棺材盖上,再接一招掬水映月,将人整个撂下江去。

然而,相故衣却未猜到这蓬头垢面的人竟会些个武功,他那一脚踢了个空,反而被此人躲过。那人顺势拿膝头顶撞相故衣膝窝里的委中穴。

这一击不得了,看似轻飘飘一点,相故衣却是气血一致,直接在棺材上单膝跪了下来,底下上好的漆木上瞬间裂出三五道叶脉纹。

姬洛见状不妙,欲飞身而起援助,却被相故衣分出心来喝止:别过来,滇南为我敌手者无几,这点儿能耐还搞不死我,他功力有古怪,你看好丫头便可,谨防周围还有来者不善!

看他如此不记仇,爨羽这会也默契地消停了,听从少年指挥,两人分头绕着破屋探查了一番,确认无人后再返回江畔。

足下的四口棺材稍稍移形走位,间距将好卡在两块礁石间,呈倒栽的口字。此时角斗正值激烈,两人愣是从底部一路打至头首。

知那人会武后,相故衣不再大意,先一招嫦娥奔月,拿手背往那人胸前一靠,再一手朔望之潮,指尖往他心口一掏,迅速变掌为拳,打得人身形不稳,差点从身后的棺材上飞入河中。

奇了怪了!这人这会怎么又如此不禁打?相故衣自言自语道,方才痛击他的内力仿佛又消失了一般。

身前的人露出白牙,于剧烈喘息中终于挤出两个含糊的字音来:给我!

相故衣下意识扫了一眼自个儿身上,若不是还有两片草叶织成的遮蔽物,他怎么也算个衣不蔽体的野人了,身无长物,给什么?

幸好,他脑子不笨。既然不是自己身上的东西,现下江上就只有棺材,想来他是要取棺中之物。不过,方才开棺只瞧见腐烂死尸和随葬之物,难道这么个古怪的家伙还是哪路盗墓小贼?还是说里头装着的人是他哪个老对头?

下一秒,那人再度扑来,一只手戳穿相故衣脚下的棺盖,若不是他早跑一步,如今脚背上准是个血窟窿。

再回头一瞧,只见着一手完好的肌肤顿时给木屑刮擦得鲜血淋淋,但那人仿如无痛无苦,抖着身子红着眼,曲掌成爪,直到手心里有乳白色的虫子钻出,将棺木中未腐烂的肉吃尽,才又重新钻回掌中。

我去!

原来这人的功夫时灵时不灵是这么回事!

相故衣当即对着江面干吐了两口口水,愣是差点把隔夜饭呕出来,一想到跟自己交手的人赖此为生,甚至以此强练功力,他整个人恨不得把手脚放水里再刷洗个十来遍,祛祛邪气。

武学一道贵在根基扎实,经年累月的积累,纵然不是天才,少年成名,勤练个几十年,起码也能算得一方人物,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急功近利,偏要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因而走了歪门邪道。

这会子相故衣出了云岚谷,当年那侠肝义胆又长了回来,见此等沦丧仁和的手法,怎能教它安然存世,继续害人?当即出了狠手,左手先打他小臂,右手再捉住他另一臂反身一扭将人挟持住,最后两手交替点在他气海与神庭,要废他这阴邪武功,散他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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