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姬洛将屈不换的手臂推开,往两个方向指了指,轻轻道了声:走吧。
人老不如意,便有登高意,爱望尽江河,想要尽收旖旎风光,这代学坤便是典型。上三层顶头上那间屋子,打造得那是富丽堂皇,除了门前守卫,黑暗里还有几双眼睛盯着。
姬洛拿方才码头上顺来的鱼干往旁处突生的枝丫上一扔,树叶如点头,层次递进晃了三下,门前守卫岿然未动,但暗处的人却走开去查看。
屈不换助跑,赶忙吊着上头固定云索的竿子一甩,连攀了三层,口中学猫叫,冲着暗卫下手。而门口的人打灯笼光下瞧见有影子一闪而过,目光跟着追去。姬洛趁势一奔,在屋前横梁竿子上倒挂金钩,一手点了一人的风池穴,一开门,窜了进去。
屋子里熏着醍醐香,姬洛猫腰往里走,不过三两步的距离,便觉得浑身发热,当即反应过来那香炉不对味,一手取了件旧衣,一手摘了顶草帽,蹑手蹑脚过去把香料倒出拿草帽扣在地下。
再一瞧那落出的三两渣滓,果然是添了淫羊藿和天茄花这样的壮阳药,这代学坤人老不来事,偏色相改不了,倒是肯给自己下猛药。
姬洛冷笑一声,退到一边依次翻找,待看过一圈,都没有找到账册书信。
他不由回到塌边,竖起耳朵听空音,然而塌下却无密道暗室,这荆江舵虽然依这荆江岸边悬崖造,但是木榫构造,并没有与石壁完全衔接,有任何暗道密室从外头一看便一目了然。
姬洛心有不甘,却不敢拖时间,只得转回门口张望巡逻,他这一步走得急,身子带风撞响了一旁架子上挂着的铜球。他忙一个扫腿踢起,伸手一摘,往掌心上一搁一瞧。
这铜球镂空,做的模样如文玩核桃,估摸着是代学坤的把玩之物,所以挂在床榻近手处。姬洛轻轻一捏,下意识拿在眼前往洞里头瞧有无机簧。但这屋子黑,只有门前有两盏小灯笼,他便往那儿一走,对光看。
铜球并没有异常,姬洛失望地垂下手,然而,就在他转头之际,突然发现墙上的影子凹纹不平,他拿手肘根部抵住墙上那处往里一撞,床脚下开了个口,脱出一个盒子。
姬洛眼珠转了转,对着两样东西反复看了看,忽地将那镂空的铜球对光流转一圈,瞧清一条细缝,对着这东西一扭,铜球对半开几折,露出一根尖尖的菡萏枝。他再往那盒子中心一送,咔哒开锁,滚出几张写字的绢布和几封潦草的书信。
这时,两抹又轻又细的杂音响起,姬洛霍然回头,脸上淡笑凝固。一道又轻又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停在屋前。
作者有话要说:请记住这个李舟阳哈哈哈,打伞的男人有故事。
第63章
来人可是代学坤?
姬洛屏息听着足音,沉而有力, 轻而不浮, 是个练武的人, 这腿脚功夫和轻功想来都不弱。代学坤今夜喝了酒,该是匆促地撞进门来,但那人至门前却不进,似乎
似乎像是在等自己出去。
也不该是屈不换,两人约好, 暗处的哨子引走后不论动不动手,都不回门前原地碰头,而是直接撤出荆江舵。
如此看来,那又是谁呢?
出来吧。
外面的黑影根本未有偷袭打算, 而是光明正大对着里头一唤, 摆出的是桀骜羁狂, 端的是自信骄傲。
姬洛捏着短刀,食指往前推开一寸, 露出两刃的寒芒。他贴身藏在门后死死盯住外头摇曳的纸灯笼下那一道绰约的影子。
影子是侧身站着的, 姬洛用脚尖将门勾开一点,黑影向前一动,姬洛立刻屏息绕到门缝的后边, 从窗后杀出,短刀直取那人后心。
然而,黑影的背后并未留空门,而是悬着一把青竹伞。
姬洛跃出后发力, 手里出刀又急又狠,但背伞的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往左小移了半步,姬洛的刀就被这横来的伞骨架住,偏了半寸不伤皮肉。
见破敌一击不成,姬洛无逗留之心,收刀便走。背伞人登时点开胸口挂绳,从伞前脱去,左手将那竹柄一握,伞面撑开从左往右一绕,贴着姬洛的双肩将他圈住。
伞不是桑姿鹿台一舞时摆开伞阵那种街边几枚沈郎钱就能买上一把的轻薄油纸伞,这把伞要比玲珑小伞大上一倍,骨架精制且结构细密,几乎遮了来人大半个身子,伞面绣着青竹枝叶,没有沾水后陈年的湘黄,反而微尘不沾,极其干净。
门下被姬洛制服而晕的护卫一人呈半跪姿势,一人倒在脚边,脖子上都有一道细如丝线的割喉剑伤。持伞的人悠悠一笑,右手提着一把三尺七寸的长剑,剑上还留着温热的血,他也在试探姬洛的来路,所以没有即刻出手,而是把剑身往那具半跪的尸体右肩上一架,正反一擦,沥去血迹。
血不染剑,血不沾衣。好讲究!
这年头讲究的人,来路都不浅。
姬洛舔了舔唇,冷眼一瞥,将短刀往胸前一横陈,道:是你!你果然不是天门派的小弟子。
我名李舟阳,从蜀南来,若你惜败,记住你今夜败的是谁!右手三尺青锋泠泠扫来,伴着李舟阳不急不缓的声音,仿若死亡的宣告。他出剑的时候丹凤眼微眯,下巴高抬,眼中浮去了艳俗的富态,留下澄清的贵气。
他即是剑,剑即是他。
姬洛这一路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天才再天才,也不可能越过年岁一步登天,眼前的人不过弱冠之年,强虽强,但还不足以比左飞春、燕素仪之辈,更别说霍定纯、庾明真这般当世无二的高手。
你不像代学坤的人,杀我,卖的是什么命?讲的是什么道理?姬洛冷哼一声与他拆招,两手换刀向上虚掩一式,左手两指夹住他肋下生风的剑尖,右手短刀一翻撞进伞骨撑架里,兜着劲力两个点翻串了几圈,弃刀从伞下脱身,向后滑出。
眼瞧着地方窄,人要跌坠到下层,姬洛向下面黑礁石一望,腰部就着余力奋力一扑,将好跃上支出承力的长杆。
他足尖才方一落,李舟阳已经持伞荡来,眼角一提,抿唇道:代学坤算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不巧我既看不上这荆州令,也瞧不惯谄媚的狗,我要阁下怀中的东西,和赵恒义做个交易。
荆州令?
姬洛本以为是普通的江湖纠葛,不过是趁四劫坞生乱想来捞一笔的游侠儿,未曾想此中已波及到朝堂,如此说来,那赵恒义是否也有这方面的谋划?
李舟阳的剑很快,快得似能隔开江上呼啸的天风,姬洛不敢走神,他没有趁手的兵器,一把短刀能防身却不能扼敌,只能暂且变天演经极术来回走,依次躲闪拆招。
姬洛越是退,李舟阳攻势越是凌厉欺上,他扬手广袖一卷,将竹伞掷入空中,一边出剑快击姬洛肋下腰腹和四肢经络,一边淡淡道:人之所以找死,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我没有非杀之人,但我知你必不肯出让,所以你在我眼里已是死尸一条。
是吗?未必。姬洛笑着,向后一仰,李舟阳以为他掉下竿子,执剑来追,姬洛一手攀着岩壁,一手抓住李舟阳的靴子,向上一个空翻,从巽位至震位,连人带剑从戌时降娄位
过至秋风寿星位,竟然将他的攻势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