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高公公免礼。
莲真面上略显不自在,也不知是因为她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她总觉得高贤待她与别人不同,有些过分殷勤了。她目光越过高贤,看向紧闭的殿门:太后还在歇午觉吗?
高贤陪笑道:回主子,太后这会子已经起来,正跟王大人他们议事呢,主子且去偏殿坐坐,等下奴才便给主子通传。
莲真犹豫了一下,道:既是商议朝政,那我晚点再来吧。说着回身道:这几日天气酷热,我自制了些桂花青梅羹,特送来给太后解解暑,只是太后召见朝臣,也不知道多早晚才散,劳烦公公先将这个放入冰鉴中,待会儿再替我呈上。
冰鉴是宫中盛冰的容器,将羹果等放入其中,可保其凉意,随时取用。高贤连连答应,亲自从宝贞手里接过捧盒,递给身旁的小内监,细细叮嘱了,然后恭送莲真离去不题。
和田白玉盏里盛着的桂花青梅羹,色泽诱人,冷香四溢,放得久了,盏壁的水汽凝成小水滴,缓缓滑落,滴在杏黄色缎子的桌布上。
高贤躬着身子,偷眼看了一下冰轮,见她盯着眼前的一封奏章,神思不属,倒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似的,于是又陪笑道:这大热的天儿,难为宸主子想着,一碗羹也巴巴的送来。
嗯。冰轮总算拿起银匙,略略尝了一尝,却是食不知味,又撂下了,手微微一摆,案侧为她打扇的两名俏丽宫娥便欠身施礼,悄然退下。
见左右无人,冰轮方道:有一件事,我想交给你去做,也唯有你亲自去做,我才能放心。
高贤面容一肃,连忙跪下,恭敬聆听,等了半天,她却没有再说什么话,高贤深知这事对她来说,必定干系重大,只垂着头耐心等候。
良久,冰轮低沉着声音道:城东有座府邸,原是我娘家的产业,因久无人居住,亦无人打理,荒废已久。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缓缓吸了一口气,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接着说下去:府中的后花园里,有一座坟墓,只怕此刻已长满杂草,难以辨认了,我要你找到它,将墓中人的尸骨迁葬别处。
高贤没想到她叫自己去办的,竟是一件这样的事,虽觉此事充满蹊跷,却并不发问,只道:是。
冰轮继续道:城外西南方向十里外,有一片杏花林,我已将它划入皇庄,并命钦天监的人在那选了一块吉地,你就将那墓迁往此地。坟墓不需要奢华,内部稍微考究即可。还有,原坟墓你要弄成原样,迁葬一事,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是。
你听着。冰轮盯着他,轻轻咬了咬牙,道:凡是有关墓中人的一切,都要迁去,哪怕小到一根头发,一片衣角,不能有任何遗留,必要时,连泥土也一并带过去。
是!高贤道:奴才谨遵太后懿旨,一定将此事办得周全妥帖!
冰轮闭了闭眼睛,缓缓从左腕退下自己随身常戴的一串沉香佛珠,亲手装入一个明黄色的锦袋中,嗓子略显嘶哑:这个,你带过去,作为她的随身陪葬品。
高贤膝行上前,双手恭敬接过,冰轮看了他一眼,道:关于此事,你心里想必有许多疑问,是么?
高贤面上不改恭谨之色,垂首道:奴才不敢,奴才只知办好太后吩咐的差事,并不敢有其他任何念头。
冰轮点点头,神色倦怠,摆手道:去罢。
皓月当空,巍峨宫殿的琉璃瓦上,泛着一层银质的光辉,清风所过之处,树影婆娑,花姿摇曳。
暖阁里没有点灯,借着明月泻下的一地清辉,四周景物依稀可辨。凤帐内隐隐传来呻~吟之韵,始而隐忍压抑,后来似是难以承受,渐觉肆意。一声声却是娇柔婉转,软媚入骨,直是勾人心弦,荡人魂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冰轮仰躺在榻上,已是筋疲力尽,香汗淋漓,略微喘息片刻,便欲起身去拿衣裳,一只娇嫩的小手却伸过来,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
嗯?
冰轮,我。。。我想你抱抱我。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怯然,几分委屈,冰轮微微一怔,重新在她身边躺下,略微迟疑,伸手抱住了她。
莲真枕在她臂上,伸手轻抚着她修长的玉颈,她背上细滑的肌肤,虽比往常倍觉疲惫,却是幸福而满足。每回欢好过后,冰轮都会很快起身更衣,离她而去,她常常希望她能留下,可是少女的羞涩总让她说不出口,今夜的月光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今天王大人他们是为了什么见你?
冰轮淡淡一笑:我任命他为辅臣之首,却又每回都不采纳他的谏言,他很不解,同时也很气愤。
你为什么要那样?
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不能听他的,但他是忠臣,是直臣,我需要这样的臣子。冰轮道:你向来不关心朝政,怎么今天问我这个?
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心情似乎有点不好。莲真依偎着她,声音越来越低:你。。。你让人家好累。
冰轮歉然,吻了吻她的发丝,低声道:对不起啦。
莲真摇摇头,躲在她怀中不敢看她,须臾,又嘟囔道:我总是感觉,高公公可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宫里的内官,都是些人精。冰轮不以为意,安慰她道:你不用担心,他知不知道,都不会有什么的。
可是我见到他,难免会尴尬。
你大可坦然一点。冰轮微微一笑,问道:听说你昨晚没有睡好,那是怎么回事?
咦,你怎么知道?莲真先是诧异,继而想到冰轮朝政之余,还有心思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又高兴起来:也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
什么梦?说来听听。
莲真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梦见慕绯羽和丽妃上吊时的样子,所以。。。所以就吓醒了。
冰轮眉头微皱,跟着便笑道:你刚进宫时,怕的是人,现在开始怕鬼了,胆子可越来越小了。
莲真听她语气轻松,颇有戏谑之意,不由嘟起了嘴巴,冰轮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边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知道么?
嗯。莲真仰头望她,突然道:冰轮,你会有害怕的东西吗?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