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嬴嗣音有时候自己都会想, 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儿, 倒不是说爱上了谁,而是为了爱, 用心去结交的那一帮朋友。
嬴嗣音知道只有那些人,才是真心的盼着他好。
嬴嗣音偶尔做噩梦都还会想起萧长风浑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一双带血的手指头都不敢往他脸上蹭,只是伸了伸手,便又悄悄放下, 那个人弯起嘴角道了句。
侯爷,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他说, 侯爷,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可嬴嗣音几乎没再笑过了,从和嬴景文开始纠缠的时候,他就再没笑过了。
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的时候, 手旁边的沈清寒已经不见,嬴嗣音眼前模糊了好一阵儿,这才能勉强看清楚自己头顶红色的床幔。
屋外有谁在嚷嚷吵闹的动静,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捡了件外衫披着,嬴嗣音起身站到了房门口。
没着急推开房门,只是透过缝隙往外瞧了瞧,他看见了顾则笑,看见了沈清寒,看见那孩子拽着沈清寒的胳膊吼道。
沈清寒,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我们家侯爷半分,我就把你这脸给你抓个稀巴烂。
好不容易清晰的眼睛又开始模糊起来,嬴嗣音伸手一摸,发现三十六岁高龄的自己竟然也能跟个小孩儿似得不争气的哭起来。
沈清寒再说了什么他倒是没听见了,只是人家从屋外回来的时候,瞧见他那大花猫般的哭脸愣了一会儿。
沈清寒毕竟小了自己十六岁,嬴嗣音这么让人看着也觉得很是丢脸,刚刚伸手想擦擦眼泪,沈清寒却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又欺负你了?沈清寒这么问着,然后伸手来帮他擦眼睛。
沈清寒的手指头是冰凉的,不擦倒还好,一擦,嬴嗣音那眼泪却跟止不住似得噗噗直往外冒,眼泪顺着沈清寒的手指往下流的厉害。
我这手指头是抹洋葱了?嘲讽了这么一句后,沈清寒松开自己的手,还特地把手指尖凑到自己的鼻子处用力嗅了嗅,倒像是真在闻有没有洋葱味儿。
嬴嗣音伸手一把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脑袋一埋进对方的颈窝,便是没忍住跟个孩子似得抽搭起来。
沈清寒疑惑的偏了偏头,然后伸手回抱住嬴嗣音的背脊,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小心拍打。
怎么了?想着嬴嗣音或许是听见了顾则笑方才在门外同自己说的话,沈清寒便是哭笑不得道,不至于吧,我平日里是怎么欺负的你,你能委屈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了?冀北过去的事儿沈清寒是一概不知,就算听说过什么,那也是被江湖妖魔化过后的谣言,再说嬴嗣音这厮在他心里也一贯是个,不是什么好人的大魔头,虽然对自己还不错吧,可
可魔头就是魔头,突然哭起来又算是个什么事儿?
嬴嗣音喃喃道,我错了。
沈清寒依旧疑惑,不明白嬴嗣音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儿是怎么来的,所以便顺着话问了一句,你错哪儿了?
不,不知道。
这话可算是把沈清寒给逗笑起来,干什么?莫名其妙的道歉认错,你问他做错了什么他还不知道?就嬴嗣音这整天神神叨叨的反应,怪不得这冀北上上下下都当他沈清寒在欺负他嬴嗣音呢。
不许哭了。沈清寒低声道了一句,再哭我可揍你了。
你打不过我。
沈清寒,
不过你打我我就不还手,你打吧。
话毕,嬴嗣音这才松开了些沈清寒,那张平日里森森阴寒,带着些不怀好意的坏人脸,因着布了些眼泪,所以反倒是显得有些人情味了。
这回沈清寒再伸手去替他擦,才没再跟着落下泪来。
沈清寒道,还不赶紧把脸洗了,一会儿让别人瞧见,你这老脸还要不要?
不怕。抓着沈清寒的手指头凑到自己的唇边一吻,嬴嗣音道,要是让他们瞧见,我就说是被你打哭的。
沈清寒的右手还是拿不动东西,嬴嗣音一直因为这事儿而心怀愧疚,好几次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他刚想动手去拿碗添菜,便被司马卫侯一扇子给拦住。
这伤是因为嬴嗣音来的,不过沈清寒倒是一直没把这事儿迁怒到他的身上,清清冷冷的性子,默不作声的习惯,很少哭很少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自己安静待着,右手废了就努力的习惯去用左手拿东西,吃饭喝水全是自己在动手,练剑的时候剑柄还摔裂过一次,那东西毕竟是玉质的,也经不得这么折腾。
冀北侯府有多少钱,沈清寒是不知道,不过就嬴嗣音这厮出手大方的程度来看,想必也是壕气冲天的。
看见沈清寒练剑的过程中总是拿不住剑,便是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工匠,就照着原模原样的,愣是给刻了二十多个一模一样的剑柄出来。
沈清寒还记得自己某天回房间,瞧见那一排排翠绿的玉剑柄,就仿佛能听见嬴嗣音在自己的耳朵旁边说道。
没关系,放心大胆的练习就好,剑柄摔碎了换一个继续来,茶杯饭碗拿不住就松手,你需要的时候本侯便就做你的右手,你不需要的时候,本侯就安静待着,扛得住就自己扛,扛不住就回头,你家侯爷永远在你身后。
嬴嗣音永远都在身后,嬴嗣音永远都在沈清寒的身后。
虽也是使双剑的,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嬴嗣音也只会在身上带一把,平日里耍耍帅,吓唬吓唬人什么的,一把也就够了,可是沈清寒不一样,他是被迫用的左手。
因为此前请求过让嬴嗣音教自己聚气化形的功夫,所以沈清寒每日都会花上好几个时辰在后花园里练习,嬴嗣音的黑气抓在手里什么都能变出来,一会儿是一把剑的形状,一会儿又是一条藤蔓的形状,打人杀人的做什么都可以。
沈清寒便不一样了,他努力了很久才勉强在手心里抓起了一团幽幽青光来,缠着嬴嗣音三天没睡觉,这才马马虎虎的能把那道寒气转变成一块寒冰,这寒冰打出去威力也是有的,对付一般小毛贼不是问题,可遇着高手便是不够用。
嬴嗣音说他力气不够,于是沈清寒便找了弓箭来练,想着拉弓什么的,至少能锻炼锻炼手臂力量。
左手抓着长弓,右手聚起青光来,屏气凝神,他借着内力的力量也能将那弓弦拉开。
搭着的是普通竹木箭,手指头一松,箭身便稳稳当当的朝对面挂着的那箭靶而去。
沈清寒的这箭靶挂的是一次比一次远,嬴嗣音说过,等你这箭什么时候能从侯府后门射到侯府正门的时候,那把剑形便是能幻化出来。
于是沈清寒放下弓箭后,便是死死盯住自己的长箭这一回又是能飞出多远,谁知道箭身本是稳稳当当的对着箭靶方向,却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孩子,突然出现在了箭靶的前方。
沈清寒被这孩子给吓的不轻,背脊一凉,刚想伸手往前跑的时候,便瞧见顾则笑猛的冲出来,抱着那孩子往地上一滚,两个小朋友擦着箭身躲开。
虽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沈清寒往前跑的脚步却是没停下来。
哎哟,我的腿。顾则笑大声的嚷嚷着,肩膀和背部贴过长箭的地方全部被划破开来,皮肉处渗出血迹,想着好歹是贴着过的,要一下要是真扎进人的骨肉之中,那还不得出人命啊。
没事吧。沈清寒跑上前去,他先是拎着一个小孩儿站起来,又才伸手去拉顾则笑。
啊啊啊,别动我别动我,骨折了,我的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