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第35章 第 35 章
喂完水,董传林把空荡的碗轻轻放在桌上,探到窗前看见对面的屋子已无火光,漆黑一片。
他回到床前,把松开的被角塞进去,躺着的人双眼倦怠地望着他。
你回家去,别在这守着。
或许刚喝过水的缘故,韩松的嗓音清脆少许,带着一点鼻音。
你睡觉,不用管我。董传林转身去铺床。
韩婶回房前特地给他抱来两床被子。说好听点是床,直白点就是块木板,搭在四条板凳上。条件恶劣了些,董传林一声未吭,沉默地把被子铺上去。
董传林,韩松身子动弹不得,只能歪着脑袋看他,听话。
两人的脾气都倔,不撞南墙不死心。要放在平时,董传林肯定杠不过韩松,乖乖听话,不是因为他气势弱,而是不想因为小事闹矛盾。
可今儿韩松就是一只脑门刻王字的猫咪,架势虽足,但战斗力为零。
董传林左耳进右耳出,我行我素地继续铺被子。两床被子,一床铺底,一床遮盖,挡住粗糙的木板竟有几分床的感觉。
你在生气。
不是问句,韩松是在轻描淡写地陈述。
董传林动作一顿,哪敢。
从娘出门后,董传林没有正眼看过他,说话时眼神都虚定在地面,故意避着他。心思细腻的人哪能不发现。
韩松哑声笑了。这个问题前阵子他刚问过自己,现在倒好,有人翻身做大王。
他望着床梁缓缓说道:你过来。
有话直说,我耳朵没聋。
董传林还在折腾已经铺垫好的被子,留个背影与他对话。
快点过来。韩松轻阖着眼,我腿疼。
从醒后一直都好好的,这会儿突然说腿痛,理由不能再牵强。
董传林揉揉眉心,认命地走到床前,哪儿疼?
韩松看着他眼皮都没眨一下,都疼,不仅腿疼,手也疼,下巴也疼。
那就疼着吧。董传林狠心说完刚要起身,后头传来声音,他说:才一天没见,怎么变得那么狠心。我是真疼。
是我狠心还是你矫情?董传林停住脚步,坐回床边,装软弱也麻烦学像一点。
板着脸毫无波澜地诉苦,铁骨柔情也不是这般柔法。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弄成这副样子。
油灯昏暗,加上角度不佳,韩松只能看见董传林浸透在昏黄油灯下的侧脸,忽暗忽明。
问了你会说吗?董传林自嘲地笑一声,干嘛要白费口舌。以前是我傻,今后不会了。
你谨记在心的挂念,在他心里只是若有若无的提示语,何必呢。撞上南墙还自找没趣,简直是笑话。
在看见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平日里的生龙活虎都消失不见,笼罩他全身的虚弱疲惫。
董传林一颗心沉到谷底。
他自责,为什么平日里不多提醒告诫几句,或许能免除危难。
他埋怨,为什么在身边人反复强调之下,他仍然选择冒险。
董传林吸吸鼻子,将涌出的伤感全部咽下。
他轻声说:你从未信任过我们,对不对?不管他人怎么说怎么做,你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意孤行。
明明有家人,有朋友,还有对你心心念念的人,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董传林哽咽道:不倚靠人的滋味是不是特别爽,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多骄傲。
我天天在你耳边念念叨叨是不是特别烦?董传林受不住心里喷涌而出的压迫和失落感,起身盯着他,那让我滚啊!我屁话不说立马就走,绝不会多碍你一眼。
是不是要强的人都这样,只准自己上阵厮杀不顾生死,硬压着身边人听话。
董传林已经分不清说出的话是冲动还是真心,他也想不管不顾,在这个寒冬深夜,借着漆黑畅快一把。
不烦,我特别开心。真的,我从未觉得你烦。韩松嗓子又重回沙哑,简短的话语被磨得粗糙。
他习惯董传林是个少年,习惯他的朝气蓬勃、昂首自信。可他忘了,这副身子里藏着的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不在意。
得失衡量不了事情的成功与否,更衡量不了一份心意。
他太过在意这份心意,所以连回应都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未关紧的窗户透进一阵风,给冰凉的气氛添加几分寒意,让人清醒,让人沉思。
这事是我不对,要打要骂我都认了。韩松直直看着他阴郁的侧脸,犯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不能一次性把我关进死牢。
窗口原本微小的缝隙被风逼迫的越开越大,冷风直望领口钻。董传林仍由冷风肆意,顿住沉默。
韩松目光灼灼,耐心地等着。
董传林讨厌韩松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拿捏着七寸的蛇,没有逃走的余地。又或许,他被蛇还要软弱,心甘情愿守在身旁。
他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完全打开再紧紧关上,一时间涌进的冷风覆盖屋子中的一切,空气都恍然一新。
在窗户关上的那一刻,韩松清晰地听到他的回应,简短却让人心暖。
那我就大方一回。
在感情上你争我夺是最愚蠢的行为,我甘愿退步,让你愧疚难安,忠诚于我。
屋外狂风肆虐,呼呼作响,注定是难眠的一夜。
韩松难敌病情的侵袭,在油灯灭后迷糊入睡。
董传林则无比清醒,身下坚硬的木板,床铺陌生的味道都在提醒他,别太早入睡,别太早遗忘。
或是床被太薄,又或是昨夜说心里话太过畅意,清早起来董传林有些头晕,无精打采。
回家去歇着,别把自己累垮了。韩松心疼道。大夫吩咐他不能随意动弹,只能躺在床上养伤度日。
你是复读机吗?回家回家回家,从起床到现在说几遍了都。董传林灌下满杯热水,我爱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大清早火气那么大,昨晚白谈心了?
董传林挑眉露出难以置信的面容,你把昨晚的事当成谈心?
韩松笑道:不然呢,真情告白?
想得美。董传林轻呵一声,昨晚我想明白了。上赶着的买卖都做不成,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强求。
月禾国虽不盛男风,但不代表没有喜欢哥儿的男子。我只是一时被遮蔽了眼,改天我去外面走一遭回来,说不定到时候看不上你这颗草。
他昨晚想通了,光追着跑是追不到人的,有进有退才完美,要让对方有危机意识。
韩松紧蹙眉头,你怎么白天一套晚上一套,兑出去的承诺轻易反悔?
韩松低声道:又不是我先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