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苏瞳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云离道:旁边的村庄遇了邪祟,现在我们云珏还没有头绪。
书生们恍然,拱手道:原来公子您是苏公子的同窗。
云离:各位管不管这事?
书生们一脸正气,齐说文武科的什么都要管,也不再想两人落个水为何会把衣服扯破,忙让苏瞳、云离进屋换了身衣服,然后连问是怎样的邪祟。
云离把众人带到那女人家里,途中将邪祟的状貌形容了一遍。
小书生不但不怕,等真见了那团烂肉,还争先恐后地扑上去看稀奇。司命小仙回去了,这群书生又填补了小仙们的热闹。
那女人抱着咯咯咯直笑的孩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门槛上。
邻人坐在她旁边撑着脸,一晚上没合眼的样子,看云离来了,便懒懒地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随自己回家。云离扯上苏瞳,去女人家见那小姑娘。
女人家贴满了符咒。
云离伸手揭了一张,果然,符咒上并没有正经符文。连他这对画符一窍不通的,都觉得符纸上的图案透露着滥竽充数的感觉。云离不会画符,同样来自司命仙境的筠瑶也不会画符;然昨晚筠瑶在这里施了封印,那男子却仍然觉得不安全,非要说贴了符他才安心。无奈,筠瑶只得接过男子塞来的符纸,涂鸦了一屋子在普通人眼中有那么点意思的驱鬼符咒。
里间走出来一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不太爱说话,云离为引她开口,跟她寒暄了一阵,但她只吐出些嗯、不、好、是之类的单字。她爹先着急了,道:就说说,那天它是怎么自己进来的?
小姑娘不乐意父亲催她,咕哝道:他在外面,喊我们,要吃饭。
女人道:谁?谁要吃饭?
小姑娘声音极低,道:他。
女人:它说过话?要吃饭?
小姑娘说嗯,接着不做声了。苏瞳俯身去寻她的视线,小女孩看到他莫名放松,看着苏瞳的眼睛,两只手背在身后搅着。苏瞳道:它他还在外面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看见他其实是一个人?小女孩抽了抽鼻子,说是。
苏瞳问:他说要吃饭,你说了什么呢?
女孩想了想,道:我说我说弟弟家没做你的饭。
苏瞳:然后你带着弟弟回院子了?
女孩点头。
女孩爹道:那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嘛?!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慌乱中去抓苏瞳的衣襟:他自己跟进来的、他自己跟进来的。我说弟弟家没有多的吃的,要他到别的地方去。云离和苏瞳相视一眼,会意:那东西进院子之前,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小姑娘还带着小男孩跟他讲了几句话。
呃,所以呢?
所以,一个好端端的人,在一瞬间变成一坨肉了?
这可比湖州干承家报仇的事情惊奇。
那小姑娘似乎想起了那一瞬间的场景,顿时瞳孔收缩,抱头蹲在地上大哭。女人心疼得不得了,抱了女儿回屋,说着不要再问她了、不要再问她了。那男人抓了好一阵子头发,后双手合十,即是抱歉也是拜托。
云离和苏瞳先告辞,回事发时的院子。
屋里的小姑娘确也说不出什么了:她想起了那一瞬间的情景又如何呢?多半她也只知道一瞬间前后一个人同一具尸体的区别,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把一个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院子里,女人搂着儿子一动不动,什是可怜。
等云离、苏瞳回来,院子里还多出了另外一个人。
尉迟令。
彼时尉迟令正听着文武科书生们分析自己的猜想,十分认真,时不时发言否决或赞同某个人的想法。云离拉着苏瞳在旁边听了会儿,插话道:一遇到诡事就往阴府那边扯,人阴府平常的主业又不是唬人。
众人冷不丁吓了一跳,尉迟令斜他一眼,后起身和苏瞳互相行了一礼。
云离直问:你怎么在这儿?
在京城当了那么久辅国,尉迟令差点忘记蜀州修竹还有个对他非常不客气的人。然毕竟是在京城锻炼过的,尉迟令也没以前那么急,只道:珏归兄可以告假回蜀州,我就不能告假回蜀州?云离听来觉得这理由可笑,竟像是小到请假这种事情,尉迟令都要跟苏瞳比上一番。转念一想,尉迟令背后的燮明宗倒了,嘉辉又赐了苏瞳辅国的头衔,某种标准上,孰退孰进再明显不过,云离也用不着专门说几句来嘲讽他了。
云离:尉迟大人不回充州老家,回蜀州?
尉迟令:京城和充州那么近,不用特意请假回去。我在蜀州那么多年,蜀州好歹也是我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大可不必跟对方解释,立时闭了口,又蹲下身去。
云离故意烦他:你再多看几眼又能看出什么名堂?唔,你手里的是什么?
尉迟令不理他,拧开手中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让瓶子开口朝下,悬在那块腐肉的上面。慢慢地,一些似有若无的游丝从尸体上抽离开,扎成一小束钻进瓶子。估摸着差不多了,尉迟令塞上盖子,把瓶子放进拴在腰间的一个小布袋。
云离认得那不是个普通的布袋,而是个纳袋。
尉迟令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云离细细回忆,忽然想起来:观清镜中,皇宫北门董棣宣昭那天,尉迟令是和国师乜沧站在一起的。他方才手中的瓶子,也像是巫师的法器。云离笑道:尉迟公子把武林剑法练腻了,又去拜巫为师了?尉迟令倒不否认,语气冷淡、大方承认道:巫师就对世间这些阴气、尸气感兴趣,我见到了就忍不住收集起来,云公子见笑了。说完,最后看了眼尸体,起身就走。
云离:你去哪?苏辅国在这里为民分忧,尉迟辅国却听完故事就撒手不管了?
尉迟令咬了咬牙:珏归兄附的是仙家,中心正道,自然有心随云公子彻查奇案。我尉迟令就好听些奇事、鼓捣些腌臜的玩意儿,不想过多理会份外之事。较之珏归兄,无需云公子指责,我也自愧弗如。
云离:筠瑶君昨晚没睡好,你现在去看她,她应该还在休息。
尉迟令:等等便是他本来朝院门外走着,此时突然停住脚步,目光吸附在云离身上。云离心头发紧,心想总不是自己脸上有字,却还是不禁抬手抹了把脸。尉迟令面结寒霜,扯住他领口,朝下拽了拽,盯住他脖子上一块新鲜的红痕,张了张嘴。
云离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部位在隐约发痛,大概反应过来那里有什么了;他刚要把扯他领口的手拂开,尉迟令已经放开手转过身,向苏瞳看去。稍微仔细点,云离只见苏瞳脖子上也依稀有浅红的牙印。尉迟令的手抬了抬,可顾忌着礼数,终是没像检查云离一样拨开苏瞳的衣领。
追随着尉迟令的视线,众文武科书生不由把两人身上的痕迹和又湿又皱的衣服串联了起来。然小书生们不敢深想,齐齐别过头,脸红了一片。
尉迟令冷笑:云公子还站得稳、走得动路吗。
云离回以冷笑:不劳尉迟辅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