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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真姬在心里暗暗地骂。
“阿真,今晚上怎么心神不宁的”闵泳淦起身坐到崔真姬的身边,一搂她的小腰,在她身上捏了几把。他们之间没什么可顾忌的,连日来闵泳淦都住在崔真姬的闺房里,夜夜贪欢。其实闵泳淦也不是真的想娶这个伎女,不过欢场上总是逢场作戏的,逗女人开心的话他知道怎么说,等到腻了他甩袖子就走,崔真姬顶多也就是嗔怪两句说他没良心,反正他每晚都付钱,大家总是两清的。
“疑心病真重,我哪有心神不宁我就是想你会不会夜深了又回去陪你老婆这样子永远都不能朝夕相对。”崔真姬眼神哀怨,泫然欲泣。这也是手腕,有些男人就吃这套,容易心软,女人一哭就把魂儿丢了。所以崔真姬经常咳嗽两声,弹琴到伤情处无声落泪,把自己扮得和那些娇弱的世家小姐一样。
“我就怕你不开心。”闵泳淦捏捏她的脸蛋。心想这女人也就那么几招。若想朝夕相对就只能给她赎身。这些弦外之音这些日子在闵泳淦耳边响个不停。有点烦了。
“阿真啊,哎呦,阿真啊。”在外面敲窗,“那个阿五公子又来了,说非要见你一面,那个人不懂事,又固执得要死,还有点蛮力。伙计们拦不住他,你下去哄哄他吧。”
闵泳淦心里正烦,在桌上猛地一拍,“什么阿五公子来这里花钱的才是客,我已经把钱给了你,今晚上阿真就只能陪我。什么人就敢要我的女人去哄他”
门外闵泳淦带的两个武士眉一挑,都伸手按住刀柄,斜瞥着。
“死人,还真来了”崔真姬心里直犯恶心,不知自己的预感怎么就那么准。但她也知道做伎女这一行什么样的客人都别得罪为好,得罪人那是的活儿。她在闵泳淦心口摸摸,“一个大孩子罢了,我去劝他两句,让他好好回家,你还能跟那种人计较”
“是啊是啊,是阿真心地太善了,这样好的女人才惹得那么多男人痴缠,可是阿真一心都在闵公子身上啊。”也帮腔道。
闵泳淦的怒气被这两个女人的软话打消了大半,拍了拍巴掌,隔窗对外面自家的武士说:“跟真姬姑娘去看看,要是那小子不礼貌,就给他点儿教训。”
大厅里摆了大约十桌酒席,招待那些只喝花酒不留宿的客人,每个喝酒的客人都搂着个女孩的腰,莺莺燕燕红红翠翠,一片喧闹一团和气。阿五站在楼梯下,一身破烂的夹衣,显得格外突兀,附近几桌的客人都斜眼瞥他,翕动着鼻翼嗅那股隐约的臭味。
阿五在等崔真姬,把他撂在这里,答应上去喊崔真姬下来见他一面,算是可怜他,不过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免得他对崔真姬动手动脚。
阿五听见背后传来了鄙夷的笑声,大概那些客人也猜到他是为什么来了,在这里没钱的穷酸小子还想找女人阿五的眼角抽动,心里恨得想要杀人。
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阿五的心头一跳,抬头看去,一袭轻薄白衣的崔真姬无声地扶着栏杆下望,眼神和他相接。阿五一时忘记了周围那些人,胸口里一股暖流。
崔真姬缓步下楼,可是走到一半就停下了,哀怨地看着阿五,咬着嘴唇,轻轻摇头。
“阿五你见了我这一面就回去吧,回乡下去,别再来汉城了。”崔真姬轻声说着,只有阿五能听得见她的声音,她的眼睛湿润了,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我是要回乡下去了,但我还会来汉城看你,若是我爹同意,我就拿钱来给你赎身。”阿五说。说到“我爹”的时候他有种发笑的冲动,谁是他爹
“别来了。”崔真姬说。
“怎么了”阿五心里一颤,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崔真姬会像前次那样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可是现在崔真姬在赶他。
“我被卖掉啦,妈妈把我卖给一家大户,从今而后我就不是自己的了,再见你又能怎么样呢”崔真姬理了理鬓角,声音凄然。她来的路上就想了一个说辞,要哄这个傻小子死心,再也不来找她,她估计闵泳淦给她赎身有七八成把握,到时候她嫁到闵家,说是被卖掉也不错。但是这一轮卖可是卖得她心花怒放,这些却不能告诉这个在她身上花光了钱穷困潦倒的小子。
“卖掉”阿五没能明白这话的微妙。
“我老了,不能再帮妈妈赚多少钱了,妈妈就把我卖掉了,好歹能收最后一笔钱,以后我就得一直伺候一个人了,这就是我们这种女人的命啊。”崔真姬说道,“你走吧,我看着你心里难过,你可又瘦了,病得很重吧”
“只要看到你就好很多,阿真”阿五声音哽咽。后悔像是刀那样在他心里割了一道。
崔真姬心里烦闷,心想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个小子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闵泳淦还在楼上等着她,再这样耽搁下去,闵公子就要不开心了。
“就当作没有相逢吧。阿五你忘记我。将来娶个好人家的女人。过好日子,你也开心,我也为你高兴。”两行泪从崔真姬脸上滑过,她扭头要走。她想不搭上这两行泪,这小子还是赖着不肯走,不如最后做足了戏安抚他的心好了。她心里微微得意,要说年老色衰这是不假,可要说做戏。抱月楼里的小妮子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两行泪流得情真意切,只怕这个阿五公子一辈子都不能忘却这段感情了。这小子已经把所有的钱交待在她身上了,再也榨不出什么,就让他后半生见不着自己还老念着自己吧,想起来也怪好玩的。
“阿真我明白你的心,你明白我的心么”阿五问。
他已经准备好要转身,只是还要等崔真姬回头说一句“我也明白”。其实他心里还为崔真姬觉得有些高兴,至少崔真姬从此以后只需要服侍一个人,而非接二连三的男人了。在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崔真姬不只一次趴在他胸口上轻轻啜泣,说那些男人欺负她的事。就像是些坏小孩抓着小树的枝桠玩命地摇晃,玩腻了就拍拍屁股走掉,只剩下那株小树孤零零地站在风里。阿五讨厌那些欺负崔真姬的男人,可他还只是个孩子,没法保护她不受那些男人欺负。
“我也”崔真姬乐得说这句惠而不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