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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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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只精灵躲在暗处悄悄看着他。

他将琵琶抱正,尝试着拨弄琴弦,断断续续的响声不成声地发出来,在宁静的夜色中微微荡起涟漪。手指笨拙地在琴弦之间弹拨,脑海中翻来覆去回想着今日在御花园时傅明健指如飞的琴技,倏地指尖一痛,两根指头竟交错被绞在琴弦之间,擦出一道血痕。他不禁又叹了口气。

行行出状元,隔行如隔山。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学伶人的一天,作为武者只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羞辱自尊心的了。好在他接受的能力很强,更何况公主懿命在前,他若是放不下自尊心,指不定就连心都没了。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过,女人就是要让男人宠,对于自己在乎的女人,哪怕她让你去死,你好歹也要把自己弄半残。

年幼时的他不懂在乎对方跟弄残自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那个男人春风得意的表情,让他不屑之余仍然暗暗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尽管多数的实践告诉他,男人教导的许多道理不一定都是正确的,可是他却一直视若真理般铭记于心。

为什么呢明明那么讨厌他,明明那么努力想忘掉。可是每每在无意间男人的话语就在脑海中想起,提醒着他如何迎击所面对的困境,简直就像提前预知了他命运的轨迹一般。

真是讨厌。

即恒放下怀中的琵琶,抬头望见皎皎的明月,心静下来的时候他才会试着去回想年幼时的经历,一边想一边重新忘掉,将其压在记忆的最底层。

如今能回想起的只有白茫茫一片天地中,山与山一起将他们夹在当中,如同一只巨大的岩笼。空气中蕴含的气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来,山石围成一圈在头顶数十里处微微收拢,而他们在山底仰望着无形中阻在眼前的气网,如卑微而无望的蝼蚁般没有抵抗之力。

落英谷,满山满壁的玉英,清冽的极正之气充斥着即恒整个灰暗的童年。在他所有能回忆起的幼时岁月中,玉英的气像一场永无息止的噩梦牢牢缠缚着他,不给他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而那个男人就冷冷地站在他身后,扶着他不让他倒下,他回头看去时,只能看到他冷峻的容颜在白日的微光中投下一片阴影。

他始终想不起男人的容貌。

只记得那个时候男人总是与他说很多话。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逐渐适应玉英的侵蚀,他给他讲述中原大陆的形成,上古时代的传说,神明弃世的始末,还有后来中原大陆上一次又一次的纷争与战乱再往后的他就不会再说了,紧抿的唇角坚毅而冷冽。

当所有能说的故事说完以后,他开始教他学习各种人生道理。即恒满脑子的正理歪理都是在那个时候被灌输的。没日没夜的煎熬中,意识不清的记忆里,都是男人温厚沉稳的语调,侃侃而谈着他丰富的人生经历沉淀下的智慧。

不论是戏谑,还是得意,抑或是犯傻男人的唇角总是挂着一丝淡然的笑意,冷眼俯视着天地万物,他宽阔的背影在群山屹立之中仍然毫不逊色。

随着时光飞逝,即恒慢慢长大,男人的自负与强横却变成了他新一轮的煎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相互仇视,时常为了一两句话而拳脚相向。这时,他才赫然发现那副能遮住天空的背影中所埋藏的曲折和脆弱,远不是他想象中坚强。

当他决定离开落英谷的时候,男人目眦欲裂的双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凶狠和不以为然的蔑视。

他不怕他的狠戾,但是那份轻蔑的笑意却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在往后的无数年月里,那双剧烈膨胀的瞳孔时常钻入噩梦,带着僵硬的死气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他,令他在夜深骤醒之际,惊觉出一身冷汗

即恒突然醒过来,尚不清醒的头脑本能地扑起一阵杀意向身后的人袭去,然而一阵熟悉的香气让他蓦地停了手。

麦穗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直到她确定在少年眼中重新找到清明的光芒时,她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道:“你做噩梦了”

即恒收回目光,沉默地别过头。

麦穗顿了顿,鼓起勇气在他身边坐下。一股轻淡的米香味随之飘入鼻腔,还夹带着某种熟悉的肉香。她献宝似的从手绢中拿出一只肉包子递给即恒,柔声道:“你一定饿了吧,肉包子吃吗”

即恒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眸中映衬着皎洁的月光十分透亮。他不禁想起和瑾如水雾氤氲般的眼睛,以及自己据说很容易被看穿的眼睛,相较之下麦穗的眼睛很亮,很清,像透着光。

仿佛蕴含了无穷尽的希望一般

心中的焦躁慢慢平息了下去,他看向麦穗书中形状圆润的肉包子,正准备伸手去接,忽地发现手心里尽是黏腻的汗水,透过掌心的皮肤沁入丝丝寒意。

麦穗二话不说从腰带间取出另一条巾帕替他拭干净,这才将肉包子塞在他手里,态度既真诚又执着。

即恒忍不住笑了一下。

麦穗觑着他面色好转才轻声道:“谢谢你。”她看着即恒的眼睛,“谢谢你没有杀他。”

即恒怔了怔,咬了一口肉包子道:“我什么也没做。”

麦穗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笑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即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正咬着另一只肉包子,痴痴地笑起来。他不觉有些好笑,这个眼里脑子里除了同伴就是肉包子的女子,真的会是太乐府里声望最高的名乐师琴梢

他怎么也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可据和瑾的说辞,他又不好径直开口问。

这一时,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肉香味随清风飘过,即恒抬头看向悬于头顶的明月,月色若华,满溢着倾泻下来,如一道流动的银色光带悬挂在夜空。

他轻轻阖上眼,感受清风拂面的舒爽凉意。不期然怀中一空,麦穗吃完手里的包子便将他的琵琶抱了过去,如怀抱情人一般温柔。

即恒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只见她纤长的手指一动,叮叮咚咚的弦拨之声在摩擦过手指之后发出,温润柔和,却不失苍劲之力。根根细而韧的弦丝紧紧绷在琴箱上,柔软无骨的手指轻抚在刚劲的弦上仿佛随时都会被弦丝切断,拨过琴弦之后所带起的力道却使得弦丝震颤不已,乐声久久回荡不息。右手弹挑之间,左手轻轻搭于弦的顶端,音声一生一息,流动时如莲池中的潜流,进退间若珠玉落盘,灵动跳跃。

以柔克刚,刚柔并济,千军万马犹如尘嚣过,万水千山化为绕指柔好一曲将军令

即恒目瞪口呆,心中的震撼远远不能用激动两个字来形容。他结巴了半晌,最终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真是厉害”

如果说傅明的演奏令他如临战场般热血沸腾,那么麦穗的演绎则如娓娓讲述战争一般荡气回肠,悲壮之余又不禁让人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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